鞭打

打電話讓羅娟，將冰箱中的食物都補充起來，然後又在茶几上給她留下便條，他這纔出門離開。

那個護士，已經被警察抓了起來，關在看守所，想要解決掉很不容易。

他必須去一趟北京，然後找人平息這件事情。

韓茹素起牀的時候，已經是中午時分，她嗓子疼的厲害，整個人都頭重腳輕。

扶着額頭來到客廳，她沒有發現原本凌亂客廳已經被人整理過了睃。

只是嗓子實在疼的厲害，她揉着太陽穴朝着冰箱走去，想要拿一罐牛奶。

打開冰箱，她這纔想起，她已經很久都沒有在這裏住了，冰箱裏面怎麼可能還有牛奶。

打開冰箱的那一剎那，她懵了，裏面琳琅滿目的各種蔬菜水果，還有零食飲料，都是從哪裏來的鵡？

從裏面拿出一罐牛奶，她打開喝了起來，然後轉身看着茶几上的便條。

上面寥寥幾個字，字跡剛勁，力透紙背，正是裴仟昊的手筆。

上面寫道，“等我回來，這些天我會讓安晨宇照顧你，沒事別亂跑！”

頓時有一種溫暖的感覺，從心頭緩緩漾起，他竟然，不怪自己。

她做了這種事情，瞞着他將喬安娜的事情鬧大，他竟然還回來這裏。

坐在沙發上喝着牛奶，她蹙眉想着接下來的事情。

原本以爲這件事情爆發之後，他一定會跟自己離婚的，沒有想到……

不可否認，心裏有些微的甜蜜。或許，他待自己真的沒有那麼糟糕。

手機鈴聲響起的時候，她依舊看着便條發呆，她看着屏幕上閃爍着的藍楓名字，這才放下牛奶接起電話。

藍楓略帶疲憊的聲音從那邊傳來，“素素，看過新聞了嗎？”

“嗯，看過了！”韓茹素站起身，朝着臥室的陽臺走去。

“喬司令，也就是喬安娜的父親，今天上午找過我了！”藍楓淡漠的聲音，帶着無奈，卻又有一絲的倔強。

韓茹素將手機換了一個手拿，擺弄着陽臺上已經枯萎的盆栽，“意料之中，今天仟昊也趕去北京，想要找人處理這件事情了！”

“我們接下來就看好戲吧，看看他們要怎麼擺平這件事情！”

“嗯，謝謝你……”韓茹素聲音淡漠，將枯萎的花藤捏在手中。

“中午一起吃飯吧，我過來接你，你地址在哪兒？”藍楓再次開口問道。

韓茹素捏着花藤的手驟然收緊，因爲樓下出現了一輛軍牌的越野車。這種車韓茹素有印象，似乎跟鍾躍民是一個軍區的。

她抿脣看着樓下那輛黑色越野車沒有說話，那邊傳來藍楓催促的聲音，“素素，素素你還在聽嗎？”

“藍楓你等一下，我好像遇見麻煩了！”韓茹素一邊說，一邊朝着門外跑去，她有種預感，這輛車似乎來找她的。

可是她剛剛出門，就被迎面幾個軍人裝束的截住，她將手機藏在身後，冷着聲音，“你們是什麼人，想要做什麼？”

“韓小姐是嗎？我們司令請你跟我們回去一趟！”對方的人，態度十分強硬，一邊說一邊動起了手。

韓茹素掙扎起來，大喊大叫，“喬司令的人就了不起嗎？你們憑什麼動手？放開我，放開！”

“嘭”的一聲，她的手機跌落在地上，然後被對方強擰着胳膊帶走。

藍楓在那邊，聽的心“咯噔”一聲，然後趕緊收拾東西衝出門。

中心醫院中，喬司令威嚴的坐在那裏，多年的軍旅生涯，讓他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場。

他犀利的眼神，森冷的盯着韓茹素，讓韓茹素不寒而慄。

她抿了抿柔脣，看了看守在外面的警衛，又看了看對面綠色軍裝的男人，一時間不知道怎麼開口。

“韓小姐是嗎？”那人開口，卻是一口咄咄逼人的口吻。

韓茹素點頭，鼓足勇氣，“喬司令，喬小姐的事情，我很抱歉……”

喬司令卻是森冷一笑，犀利的眼神浮上了一層冰凌的神色，“你不用抱歉，原本是娜娜做事有欠妥當，我今天，主要是想跟你說聲對不起！”

說聲對不起？韓茹素臉色難看，說聲對不起，需要這麼大的陣仗？

派幾個警衛將她押來，目的只是爲了說聲對不起？

她抿了抿脣，蹙眉倔強的看着喬司令，“不敢當……”

喬司令卻只是再次一笑，他手中的柺杖，“篤篤”的在地上敲了幾下，旁邊的白色簾子倏然拉開。

對面是一尊玻璃牆，從背景上看，這裏依舊是醫院。

可是對面身體光裸，被吊在牆壁上的女人，卻讓韓茹素嚇了一跳。

是喬安娜，她身上穿着一條三角短褲，然後別的什麼都沒有。

她正惶恐的被綁在那裏，手腕上滿滿的都是血痕，似乎被綁在這裏已經良久。

“不瞞韓小姐，我這個女兒，從小就心狠手辣，對付她，不用狠的不行，韓小姐若是什麼時候覺得解氣了，我就什麼時候放了她……”喬司令依舊面無表情，似乎對面赤－裸的人跟他沒有任何關係，他周圍的警衛也似乎司空見慣，只是木頭一般立在那裏。

韓茹素微微張開了嘴巴，想要說什麼，卻什麼都沒有說。

這種景象，怪異極了。平時囂張跋扈，不可一世的喬安娜此刻正被光裸的吊在那裏，眼淚掛在臉上。凸凹有致的身材，上面佈滿了密密麻麻的傷痕，那傷痕一看就是過了多年。

喬司令揮了揮手，對面玻璃房中，走出一個黑色西裝的男子，男子揚起鞭子，毫不留情的朝着喬安娜揮去。

喬安娜哭喊了起來，韓茹素聽的清清楚楚，她叫的是，“仟昊，救我……”

她的心裏一陣瑟縮，噁心的感覺翻涌上來。

韓茹素臉色慘白，朝後退了幾步，站在那裏的身形搖搖晃晃。

“啪、啪……”皮鞭鞭撻着肌膚的聲音，不斷充斥耳間，頃刻間，喬安娜白皙的身上已經佈滿鮮血淋漓的傷痕。

她顫抖着，難以置信的看着這一切，然後回頭看着喬司令。

喬司令面無表情，只是淡漠的坐在那裏，似乎完全看不見旁邊的病房發生了什麼事情。

她赫然轉身面對喬司令，再也不敢去看旁邊血淋漓的玻璃房，她顫抖着，連帶着聲音都含糊不清，“你怎麼能這麼做？她是你女兒……”

“她是我女兒沒錯，但是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不知道這樣的懲罰，韓小姐滿不滿意！”喬司令坐在那裏，連姿勢都沒有改變一下。

韓茹素搖頭，“若是我說不滿意，若是我說，我需要法律給我一個公道，你是不是打算打死她？”

她出手，指着旁邊隔壁的喬安娜，顫抖着道。

喬司令依舊冰冷的微笑，彷彿一個冰雕塑造成的圖像，他略帶嘲諷的看了一眼韓茹素，冷聲，“當然，子不教父之過，若是韓小姐不打算收手，我只有打死她，然後自己去公安局自首！”

韓茹素深吸一口氣，難以置信的看着喬司令。

忽然，她有些同情喬安娜，竟然有這樣一個變態的養父。

雖然她的家裏，爸爸媽媽都不愛她，但是起碼，他們不曾這樣對過她。

她搖頭後退，難以置信的看着喬司令，一字一頓的道，“她害死了我的孩子，我不會原諒她，若是你固執的要打死她，我也阻止不了……”

她朝着門口的地方衝去，奇怪的是，那些警衛竟然沒有阻止她，只是任憑她跑了出去。

她一口氣跑的很遠，剛剛喬安娜被鞭打的畫面，在她腦中如揮之不去的夢靨，讓她開始後悔。

她是不是，太過分了？

原本插－入裴仟昊和喬安娜之間的人，就是她，是她害的喬安娜失去了裴仟昊的保護，現在又害的她在這麼多人面前被虐打……

她捂着自己的胸口，呼吸着外面的新鮮空氣，臉色慘白如紙。

倏然，一個溫暖的懷抱將她拽人其中，她來不及仰頭，已經嗅見了一股清新的男子氣息。

“素素，素素你怎麼樣？”藍楓焦急的聲音，迴盪在韓茹素的耳邊，讓她半響回不了神。

藍楓搖晃着她，“素素，素素你別嚇我！”

“藍楓——”韓茹素忽然擡頭，平靜的看着藍楓，眸中閃爍着淚光，“撤銷起訴吧，我不追究了，饒過喬安娜！”

“爲什麼？”藍楓不解，擰緊了眉頭。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從誘－惑那個小護士回過，到抓住她，然後去公安機立案，這中間經歷了多少坎坷。眼看着就要成功了，爲什麼突然又要放棄？

“藍楓，有句話是，女人何苦爲難女人……”韓茹素臉色難看，身形不穩，在藍楓的懷中搖搖欲墜。

藍楓不解，只是皺起眉頭，扶着韓茹素一步一步朝着外面走去。

“是不是喬司令跟你說了什麼？”藍楓壓低了聲音，試探性的道。

韓茹素不解，閉上眼睛，不願再想起剛剛那血腥的一幕。

藍楓嘆息，“你一定是知道了喬安娜的事情，對嗎？”

韓茹素臉色更加難看，頓住腳步，睜開眼睛轉頭看着藍楓。

藍楓神色凝重，扶着韓茹素的肩膀，“她被喬司令收養，是她的幸運，也是不幸！”

“她那個養父，根本就是變態！”韓茹素一字一頓，字字清晰的說道。

藍楓微微一笑，神色無奈，“一個常年居住在部隊，將自己的一生都獻給了國家的人，沒有時間娶妻，沒有時間組建家庭，你得理解他的變態！”

韓茹素搖頭，不理解的看着藍楓。她不明白，他怎麼能幫一個將自己的女兒剝光，在一衆男人面前虐打自己女兒的禽－獸說話。

“有些事情，你不懂，走吧，快點離開這裏，晦氣！”藍楓拉着她，朝着外面走去。

“能多說一些，喬安娜的事情給我嗎？”韓茹素的腳步很碎，每走一步，似乎都有千萬斤重。

她小巧的臉上，帶着一抹疑惑，還有對事實不解的單純，這樣的神色可愛又充滿迷茫，讓人一看就忍不住想要將她摟入懷中。

藍楓忍住擁她入懷的衝動，只是拉着她的手，緩慢朝着外面走去。

黑色的跑車上，他娓娓道來，小時候關於喬安娜的一些事情。

“小時候的事情，我記得不大清楚，但是第一次看見喬安娜，是在小學的時候……”

“那個時候，她剛來我們班，小小的個子，似乎比所有人都矮。可是後來我們才知道，她竟然比我們大一歲……”

藍楓拿了一根菸，順手點燃，一邊開車一邊吸了起來。他俊美的側臉隱藏在濃郁的煙霧中，若隱若現，連表情都深沉起來。

“班上總有幾個最調皮的，喜歡欺負喬安娜。後來那幾個調皮的被仟昊打跑，喬安娜就總是喜歡跟着仟昊後面轉……”

“再後來，我們逐漸長大。仟昊有了自己的女朋友，可是喬安娜卻始終守在仟昊身後，一直以仟昊的姐姐自居。那個時候我們都覺得，仟昊和喬安娜是不可能的，可是沒有想到……”

藍楓說到這裏，頓了一下，俊臉上露出一絲苦澀的表情。

他將車停在一邊，然後抖了抖菸灰，“或許是造化弄人吧，仟昊已經不相信愛情，所以他就理所當然的選擇了喬安娜，因爲只有不愛的人，纔不會帶給自己傷害！”

韓茹素沉默的坐着，靜靜的消化着他帶給她的信息。

“關於喬司令的事情，我們只知道，喬司令對喬安娜管的很嚴。若是她晚回去幾秒，或者考試沒有得第一，再或者有一丁點的小錯誤，她都要捱打……”藍楓掐滅了已經抽了一半的香菸，背靠在駕駛座上，吐出最後一口菸圈。

“大概是她家庭的原因，所以就養成了她怯生生的性子。不過那都是小時候，小時候仟昊照顧她也照顧的緊，當然她對仟昊也沒的說，好的讓我們所有人都羨慕。每次春遊，她總是將仟昊的那份東西一起準備了，每次寫作文，她總是先幫仟昊，總之所有好的東西，她都留給仟昊……”藍楓低低的說道。

韓茹素點頭，已經明白了兩人之間的關係。

確實，有些事情，有些人，都是無法替代的。

比如裴仟昊在喬安娜心中所佔的分量。

她靜靜的坐着，對她和裴仟昊以及喬安娜之間的關係已經豁然開朗。

大概是看見喬安娜捱打的悽慘模樣，大概是聽了這麼多他們小時候的事情。她忽然之間，就真的再也不恨喬安娜了。

孩子的事情，她已經放開了，而她和裴仟昊的婚姻，她也徹底放開。

醫院中，喬安娜裹着一條寬大的毛巾，坐在那裏瑟瑟發抖。

她身上到處都是鞭痕，每碰一下，都鑽心的疼痛。

她臉色蒼白的蜷縮在那裏，對面坐着面容嚴肅的喬司令。

“娜娜，你可知道，你錯在哪裏？”喬司令忽然開口，犀利的眼神，帶着蕭殺的寒意。

喬安娜將自己蜷縮成一團，疼痛讓她害怕的不住顫抖，“我，我不該買通醫生和護士，殺了韓茹素的孩子……”

喬司令沉默，眸中的光線更加森冷。

每當他沉默的時候，是她最害怕的時候，所以喬安娜瑟縮的厲害，眼淚也掉了出來。

“爸爸，我是被嫉妒衝昏了頭腦，都是我不好，是我拒絕了仟昊的求婚，原本嫁入裴家的人應該是我……”喬安娜哭了起來。

喬司令冷聲，“不，你拒絕裴仟昊，這沒有錯……”

喬安娜擡起淚眼迷離的眼睛，嘴脣顫抖，喬司令接着道，“你錯在，對付敵人用錯了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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