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文惜聽到雲氏生下了弟弟的消息後,再也待不住了,腳上的鞋子都沒有來得及穿上,便是光着腳丫,急急的奔了出去。
“母親,母親!”
顧文惜跑到了安和堂的正屋,穿過了屏風,直奔內室,看到的是雲氏此時正躺在牀上,昏睡未醒,她的身上蓋着大紅色的鳳穿牡丹的錦被,屋子裏燃了安神香,卻怎麼也掩蓋不去那濃濃的血腥味。
“寧嬤嬤,寧嬤嬤,母親,母親她還能不能醒過來?”
顧文惜害怕的看着雲氏那已經了無人色的臉龐,急切的抓着立在一旁抹淚的寧嬤嬤,大聲的詢問着,內心裏卻是無處隱藏的懼怕。
她,她才說過絕不讓母親再離自己而去,她才說過絕不讓自己和弟弟再度失恃,爲什麼,爲什麼這麼快,母親便又要離她而去了?
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
顧文惜急切的搖晃着寧嬤嬤的手,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只求寧嬤嬤給予她一個安慰,一個肯定的答案,彷彿這樣她便能夠自欺欺人的相信母親絕不會離開她。
“惜姐兒,乖,讓夫人多睡一會兒。”
寧嬤嬤老淚縱橫,手卻是慈愛的撫過了顧文惜的頭髮,聲聲哽咽,“惜姐兒,在這裏守着夫人,可好?夫人醒過來,一定會有話要和惜姐兒說的。”
那個男嬰!
雲氏拼了自己的性命,爲顧家生下的孩子。
此時此刻卻不能夠陪伴在雲氏的身邊。
寧嬤嬤想到了顧林氏強行將那男孩抱走的樣子,再看着此時昏睡未醒的雲氏,心酸難忍,只能夠安撫着顧文惜,期盼雲氏醒來能夠見到女兒,便能夠有些許安慰。
雲氏!
寧嬤嬤看着雲氏早已經失去顏色的臉龐,將顧文惜安置在雲氏的牀邊,拿起了一邊的帕子,沾上溫水,細細的替雲氏擦去臉上的虛汗。
“錦娘,醒醒吧,好錦娘,別丟下了嬤嬤啊!”
錦娘,便是雲氏!
她是寧嬤嬤照顧了十幾年的孩子,她看着她長成一位絕美的大姑娘,陪着一起嫁入了顧家,陪在她的身邊,看着她生兒育女,卻同樣親眼見證着她的不幸福,親眼看着她才堪堪二十出頭,卻已然心枯如槁。
寧嬤嬤一生未嫁,在她的心裏早已經將雲氏當成了自己女兒,如今她白髮人眼睜睜的看着雲氏這個黑髮人即將離去。
她內心裏的痛,無言可訴,無人可知,只能藉着一遍一遍梳理着雲氏依舊烏黑的秀髮,一遍一遍叫喚着雲氏的名字來渲泄。
母親,母親,你如何能夠這樣丟下我和弟弟?
母親,母親,你爲何不能夠再多給我一些時日,讓我找到那神醫,找到你不用離開我們的辦法?
母親,母親,爲什麼我重活一回,卻什麼都做不了,反而是加快了你離開的速度?讓我們姐弟二個失去了依靠?
顧文惜坐在牀邊,眼見着寧嬤嬤細緻又耐心的替雲氏打理,耳邊聽着寧嬤嬤一聲一聲的喚着錦娘,絕望的閉上了眼睛,眼淚劃落,心痛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