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的這些話，成功的將我們兩個人過去那段不愉快的回憶喚醒了。他在那邊不說話，我在這邊也僵持着不掛電話。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趙飛在那邊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說：“尚輝是我的希望，我可以告訴你，必要的時候，我一定會把他奪回來！”

趙飛說完就掛了電話。我慢慢地放下聽筒，坐在沙發上發愣。

其實，在很久以前。我就已經預料到會有今天。可是爲了尚輝，我都儘可能的把事情往好處想。

我跟張朔能給尚輝做的都太有限了。這個孩子的脾氣秉性都跟趙飛越來越像，超出同齡人的天資和城府也越來越讓我心驚。

有的時候我總覺得他似乎已經知道了什麼。可是當我的眼睛看向他的時候，他就馬上恢復成天真快樂的樣子……

帶着這種不確定性的猜測，很快就到了尚輝要參加比賽的時間。我都打包好了行李和手續，張朔卻突然告訴我說不能去了。

“爸爸在日本風溼發作了。我得趕過去看他。尚輝……你別怕，趙飛現在沒了勢力，不敢做什麼。”

“嗯。也只能這樣了。你好好照顧爸爸。有事兒給我打電話。”

張朔很着急的在收拾東西，私人飛機已經準備好，他回頭抱了我一下，說：“好像每次這種爲難的時候我都不能在你身邊，老婆，你辛苦了。”

其實我知道張朔也很爲難，但是那畢竟是他的爸爸，如果是我，我也會這麼選擇的。

我回抱了他一下，跟他說沒關係，讓他放心。

張朔連夜飛往日本，我只能將已經打包好的行李再次拆分整理好，然後開車去首都機場跟趙飛會合。

趙飛看到張朔不在，還挺詫異的，但是也沒多問。畢竟那天剛跟我鬧了不愉快。

我肚子月份大了，上了飛機也感覺沒那麼難受了，但是終究是高空強壓，我總覺得有些噁心想吐。看到尚輝跟趙飛正在熱烈的針對比賽進行着討論，我也插不進去話，只能蓋上毯子休息。

然而懷孕導致的尿頻卻讓我始終沒辦法真正的入睡，我第三次起身去廁所的時候，不知道是我的動靜大了還是怎麼樣，坐在我前排的一個打扮的非常時髦的女人就衝我喊了起來！

“來來回回的走什麼呀？有病吧？仗着懷孕就了不起了是吧？！”

我被那個女人尖利的罵聲嚇了一跳，同時艙內的其他乘客也都被她吵醒了。我不想跟她一般見識，於是就衝她點了點頭，說了聲不好意思。

然而，這個女人不是見好就收的主兒，她估計是看我好欺負，竟然還站起來繼續罵我：“不好意思？這就完了？你知不知道我爲了趕通告已經多久沒睡了？你知不知道我下了飛機就又要開始東奔西跑了？我好不容易睡着了，現在被你吵醒了，再想睡就難了！！”

我當時都被這個女人給罵蒙圈了，站在原地看着她，半天才回過神來，等我想起要反擊的時候，我的身後突然伸出一隻手，一把掐住那個女人的脖子。

我回頭一看，這個人竟然是李軍。

他不顧那個女人的尖叫和掙扎，掐着她的脖子把她按到她自己的座位上，說：“你這麼想睡覺，那我幫幫你，讓你睡一輩子好嗎？”

那個女人被李軍掐的直翻白眼兒，眼瞅着就要沒命，我怕他真的掐死他趕緊過去掰他的手。同時不知道是艙內的哪個顧客報了警，空乘帶着兩個空警很快趕了過來，趙飛這才鬆開手。

那個女人被掐的大聲的咳嗽，靠在自己的位置上喘粗氣，空警眼看着就要逮捕趙飛，尚輝從後面竄過來抱住趙飛，大聲的哭喊：“是那個人先罵的我媽媽！！你們不能帶走david！”

趙飛的手放在尚輝的頭上，低聲的安慰着，“it’sok，theywerejustmessing.”

儘管趙飛安慰尚輝這沒什麼大不了的，但是我看到尚輝緊緊抱着趙飛的樣子，還是心軟了。

爲了不耽誤尚輝的比賽，我主動上前挽住趙飛的胳膊，告訴他們，“各位，的確是剛纔那位女士先動的手，我懷着孩子，被她欺負，我先生看不過去了，來保護我，這樣也有錯嗎？我現在覺得非常不舒服，如果要追究責任，我想這位女士也應該是第一責任人吧？”

我說完這些話，趙飛先是看了我一眼，但之後也沒反駁。那個女人聽我這麼一說，馬上站起來還要跟我吵，但是趙飛橫過去一眼，她又縮了。

“哼，你們人多勢衆，今天姑奶奶我先放過你們，等我回去之後，一定要在媒體面前好好說你們的事兒！”

當事人不追究了，空乘也就不再追問了。我們回到自己的位置，尚輝依舊抱着趙飛捨不得撒手！趙飛很享受尚輝的這種依賴，他從行李箱中掏出一本書，是偵探小說，德文的，趙飛知道尚輝喜歡這個，就用德語跟他交流起了裏面的故事情節，慢慢地尚輝的情緒平緩了下來，開始跟趙飛熱烈交談起來。

我不懂德文，看到尚輝沒事兒了，就想起來經過剛纔那麼一鬧自己還沒去廁所。我剛站起來，趙飛就將書交給尚輝，然後跟我說：“你等一下，我跟你去、”

我挺反感他這句話，我們倆又不是真的夫妻，上個廁所誰要你陪啊？但是當着那個女的，我又不好現在說破，就沒說話，任由他跟着。

趙飛這種類似丈夫的照顧行爲一直持續到波士頓機場！他找到他在美國留學的時候的好朋友jack，他們家距離比賽現場比較近，而且空間很大，所以就借宿給我們了。

最重要的，趙飛的這位朋友也是一名音樂老師，家裏有鋼琴，他特別提到願意借給尚輝練習。

見面的時候，他跟我說聽過尚輝談的曲子，我一愣，問他是從哪裏聽到的，他指指趙飛說：“david給我發過很多錄音，我就是聽到之後纔跟他提議這個比賽的。伯克利每年都有大學少年班的名額，我想，這是個好機會。”

聽完jack的話，我心裏稍微有了一絲動容，趙飛也和別的普通的父親一樣，都有一顆望子成龍的心。想到這裏我就突然覺得很汗顏，回想起來，貌似在對尚輝的關懷上面，我始終是按着趙飛鋪的路在走，那種依賴的心態讓我變得十分惶恐。

當天晚上我們先好好休息了下，第二天一早，jack就開車帶我們到比賽現場去了說是先讓尚輝熟悉下，免得到時候緊張。

伯克利的這場鋼琴比賽將場地就設在伯克利音樂學院內，這座古老而典雅的藝術最高學府處處都散發着浪漫派詩人的氣息，一草一木都經過精心的雕琢，朝氣蓬勃的綻放在學院內的各個角落。

jack指着一座白色的歐式建築物對趙飛說：“david，這是你最輝煌的戰場！還記得嗎？”

我沒聽懂jack的意思，就問什麼戰場。這個時候jack才一臉驚愕的看着我說：“你居然不知道？抱歉，我以爲david已經跟你炫耀過了。當年david作爲交換生在伯克利學習過，當年他就是在這裏彈奏的beethoven的命運交響曲，然後一戰成名的！”

原來這裏是趙飛的母校！趙飛懂音樂，還是個好手，這些事情他從來都沒跟我說過。

趙飛似乎都沒有在意我們的對話，而是領着尚輝一個臺階一個臺階的走進演奏廳的大門，給他講解這個學校的人文和歷史，告訴他，你要學音樂，那麼就一定要經過這所大學的洗禮才行！

尚輝很興奮，沒有一絲緊張，他迫不及待的站到演奏廳的臺前，大聲的衝我喊道：“媽媽，我一定要來這裏讀書！”

我笑着點點頭，欣慰的同時也有些難過，這個孩子還是年紀太小，他在趙飛灌輸的好男兒志在四方的思維模式下，根本意識不到媽媽離不開他呀。

第二天一早，jack的妻子給我們做了非常美味的早餐，吃完之後，就準備一起去看尚輝比賽。然而剛要出門的時候，我卻發現了一件非常窘迫的事情，那就是，除了我以外，他們三個成年人都是穿的很正式的禮服。

趙飛看着我直皺眉頭，他說：“咱們是去感受藝術的，不是去買菜的，你能不能稍微尊重下藝術？”

我也很不好意思，忘記帶晚禮服了。然而現在去買已經來不及了，jack的妻子身材比較豐腴，她看了下我的尺寸，於是很善良的將自己的華倫天奴高定禮服借給了我。這個禮服是薄紗質地的，很寬鬆，正好能遮住我的肚子。

我換好衣服出來，趙飛正站在客廳等我，他突然一愣，然後不自覺的弓起自己的胳膊，說：“好不容易穿的這麼優雅，那該做的事兒就做齊吧。”

我撲哧一笑，挽上他的臂彎，“你還有多少事兒沒跟我們說啊？我怎麼從來都不知道你這麼紳士？”

趙飛回到：“生活所迫！只能將自己武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