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鎮壓後第二天，軍隊強勢地發出信號，對付任何敢於挑釁它的行動。大街上一片狼藉，無頭的屍體橫亙着，怵目驚心。

祝楷呆在機械廠沒有過江，不過他要李烽安排足夠的護衛隊員，段志達帶領200人過江到合興鋼鐵廠進行警戒，禁止非本廠人員進出廠區，設置路障封鎖四周合興鋼鐵廠的街道，與周邊有聯防的廠開始協同武裝巡邏。

到上午10點鐘的時候，工人糾察隊的王亮過來找祝楷。

王亮從沒有給曉翰傳過任何消息，祝楷都快忘記這個人了。

“祝老闆，朱新峯準備近期搞次大的罷工罷市，想叫你們也支持下，北伐軍指日可下上海，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希望你們也能行動起來。”王亮激動地說道。

祝楷望着王亮，問道：“怎麼支持？”

“你們要工人罷工，把工人組織起來上街遊行，反對軍閥統治，反對帝國主義。”王亮順溜地說道。

祝楷發現一個新問題，已經開始提反對帝國主義，他小心翼翼地問道：“反對哪個帝國主義？”

“英國、法國，還有美國。”王亮說道。

“是啊！帝國主義侵略中國，刮分中國，奴役中國人民，是可恨，應該還有蘇聯，它把我們的蒙古划走了。”祝楷氣憤地說道。

“不是的，蘇聯是我們的導師，它指導我們中國的革命運動。”王亮響亮地說道。

“哦。”祝楷沉默了，“你們有行動怎麼都不通知我呢？”

“我們也是臨時得到北伐軍的最新消息，昨天才上街遊行，我們會再發動工人，推翻軍閥統治。希望你能支持我們，最好支持我們一些槍支。”王亮說道，用渴望地神情注視着祝楷。

“我已經和原來的老闆分家了，現在也只有幾支槍護衛廠裏，沒有辦法支援你們。”祝楷一口回絕，“你有最新的消息能不能早點知會我？”

“好的。”王亮看到沒有什麼進展，也就告辭而去。

祝楷對這紛亂的局勢真是沒有好辦法，他已經在華新下了死命令，萬一有人衝擊廠區，那麼護衛將毫不猶豫地開槍，否則對外面的任何情況不允許開槍。

不過今天的街上一片死寂，祝楷也是跟着師傅們在加班加點地工作着。鑽機的零件已經有一批已經成功定型了，現在主要還在步進軸的試製、刀具的選擇上。

材料啊！祝楷還是感嘆生不逢時，基礎工業就是材料，各種各樣的機械設備離不開材料的應用，現在是想做哪樣都躲不過材料這道坎。合金鋼材的試製必須放上日程了，否則真是要拖慢所有的研製工作，過兩天局勢能夠平靜下來就該過江去合興呆一陣子。

一天的平靜讓祝楷還是很欣慰，雖然勞累點，但看見追加設計的機器在一點點完善，還是挺喜人的。突然他想到了現在鋼鐵廠正在鍊鐵鍊鋼，似乎有某些東西疏忽了，啊！是氧氣，是在冶煉過程一直在採用的吹入高純度氧氣方式，而現在卻沒辦法實施的手段。

“空氣壓縮機，精餾塔……應該有辦法實現，空氣壓縮機還是比較不困難。”祝楷想着。

“螺桿我們自己能夠生產，記得好像繪過圖紙，現在自己重新畫一張，潤滑油什麼的就只好邊試邊調整。”

“精餾塔，搞鍋爐的應該會給我弄一個壓力容器，然後中間再加工，只要壓力能夠承受得住，分出氧氣來，我馬上搞套乙炔氣焊設備，焊個精餾塔出來，那樣一切都可以完備了。哈哈。”祝楷不禁高興得笑出聲來。

“今個兒咱高興啊，”祝楷唱起歌來，師傅們也是無奈地看着這個大孩子。

“大家聽着，車間還有沒有人空着。”祝楷問道。

“現在就是嗣晨帶着人在做些零件，其他人都在做些鑽機生產的準備工作。”一個師傅回答道。

“哦，把人手都調過來，我這裏準備繪些圖紙，我邊繪邊講解，大家要集中注意力，這是一套全新的設備。”祝楷吩咐師傅們開始分工，不再把多餘的人力放在鑽機上面，整個廠子的人都在跑動。

技術工人最喜歡的是學習新技術，他們會花大精力去理解、去搞懂它，他們最害怕是無所事事，荒廢時間。祝楷的分解開的圖紙解釋是那麼的深奧，幾乎就不知道是幹什麼的，可就是這樣難以捉摸的空氣竟然能夠具象話、能夠分解開，讓他們的激情瞬間燃燒。每個人都不想錯過一點細節，一點不懂，就開始討論，弄得祝楷下了命令不準插嘴，才把進度堪堪趕上來。

外面的情形是剛靜了一天，又有騷動的跡象，祝楷是真的沒有夏威夷時間和他們耗，他命令護衛把大門封上，廠區放上了障礙，護衛們24小時輪換守衛。

壓力容器是個大問題啊，沒想到一個師傅知道洪老闆在邊上一個廠訂了臺鍋爐，他們肯定會有人懂怎麼做，祝楷就催促趕快找，現在不是都空着嗎？拉過來做點事，工錢開高點就是了。

這人有事情做，還真是不會東想西想，廠裏的人都圍着兩件事在轉，一個個零件被試製出來，一個個被丟棄，一遍遍地討論，一次次的爭吵，一個個的樣品被組裝起來。倉管看着日漸減少的庫存，心裏是不禁地發愁。

鑽牀勉強可以用，精度上還是不理想；空壓機倒是不錯，基本達到了期待的效果；而精餾塔則是更像個笑話，控制方面的問題就是難點，而儲罐卻被一個師傅做了出來，祝楷高興得像個小孩似的大呼小叫。這下只要能夠做點氧氣出來，他就有辦法搞焊機焊個容器出來。

上海的形勢也是越來越亂，22號聽見了黃浦江上傳來的炮火的隆隆響聲，據說是在攻打兵工廠，到處是謠言，到處是瀰漫的硝煙。

王亮22號又來了一趟，這次他是翻牆進來的，差點被護衛開槍打死，他來告訴祝楷今天會舉行工人總罷工，工人糾察隊會整體出動，如果軍閥敢開槍，他們將以牙還牙。

祝楷忙着做實驗，咿咿呀呀地應付了下，他是不知道該怎麼辦，工廠裏生產線已經因爲缺乏材料停了，根本就沒有多少槍支彈藥，怎麼玩？只好無視。

傍晚時分，南市和閘北傳來消息，工人糾察隊同軍警打起來了，槍聲響成了一片，廠裏也是緊張了一宿，護衛們連夜守着。

第二天，一切才平靜下來。昨夜，工人糾察隊被逮捕了幾百號人，學生、市民也被逮進去不少，幾個工會所在地被突擊，槍支彈藥被全部收繳，可以說是受到了重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