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圍着祝楷前行，長槍是沒有帶出來，但都有帶着手槍。嗣晨仿製了一款小巧的手槍，彈夾有四顆子彈，似乎是爲了好看，做得很精緻。北洋出身的兩個排長說什麼都不肯佩戴，嫌太秀氣。然而約翰他們卻很喜歡，一人配了一把。

祝楷倒是不關心手槍，火力不大，射程不遠，能幹嘛！弄把突擊步槍還差不多，短小精悍，“突、突、突，”一梭子，什麼人都別想靠近，太遠你是狙擊手還差不多。不知道嗣晨有沒有把突擊步槍搞出來？祝楷倒是很期望。

到了廠裏，馬上他就進了地下車間，整個生產架構已經搭好，熟練的師傅調下來，而一些年輕人頂上了地面車間的崗位，精度要求不高的零件加工還是沒有問題，但總體生產還是會影響。這些師傅大多是江南機器廠和江南造船廠出來的，對槍械、子彈加工非常熟悉，只要兩三天，就一定會正常生產。

約翰也在現場，洪老闆也跟着過來，李老闆因爲兒子在，再說也忙，就沒有親自來。

“祝楷，子彈生產線有點問題，所以把你叫回來，你看看。”約翰沒有想到這條生產線是新的還出問題，幾個師傅都看過，發現是其中的一臺機器內部是壞的，需要換掉，可沒有零件，現場測繪就祝楷最好了，其他人跟着學過，都是二把刀子，做不好。

祝楷整個瞭解情況，邊測邊畫出了圖紙，給一個師傅去加工，調整了幾處，就完成了。看得曉翰是滿眼金光，約翰他們不禁感嘆真是高手啊。

祝楷問了98K的生產，要求裝配要在另一個地下車間，就是那個直接可以車子出入的地下室，不要和地面人員接觸。

祝楷問嗣晨短槍管、射速快的槍他有沒有印象，嗣晨拿出了德國產的MP18的圖給他看。太醜了，槍型還是沒有跳突g01的式樣，供彈夾竟然在橫邊，祝楷痛苦地扶着腦門。

“不，不，不，這個樣子太那個…我畫個圖樣，我們一起來搞，幾個要求是一定要做到的，30－50的供彈夾，全槍是鋼質，價錢肯定是上去了，不過自己用，暫時不會賣。”祝楷隨即畫了個草圖，也不管約翰和師傅們都在。

“這樣，”嗣晨見到這支槍外形挺漂亮，連忙說，“圖紙有沒有？參數怎樣？”

祝楷匆匆和約翰道個別，兩個人鑽進了繪圖室，熱烈地討論起來，隨後把幾個師傅也拉進來探討，再然後空出幾臺機牀邊加工零件邊修改，這都導致了98K的生產遲滯。最後曉翰看不下去了，98K今天可是有單子到手，這樣的話年前別想交貨。

“這裏就你、嗣晨和曉翰一起做，其他人回到崗位上去，機器生產你得抓起來，我們人手不夠。”約翰對祝楷吩咐，然後把祝楷拉到一邊，輕聲說：“我把槍給我認識的一箇中尉看過，他評價很高，比其他國家的槍不差，現在需求很大，我們可以用子彈買賣引路。不過，你說的沒錯，槍和子彈不能直接從廠裏走，我準備租艘輪船，當進口的賣，你們這幾天要把護衛給我準備好，最好招幾個德國人當護衛，其他的也行，要快準備。”

祝楷知道事情多了，不能光待着搞這些，前天商量的護衛纔有幾個是確定的，還有那些七七八八的事。

“好，我知道了，你放心，這個就讓他們兩弄，整體的設計都已經完成了，修修改改的活應該沒有問題。”祝楷隨即丟開手，認真處理起積累下來的事情。

紡織機生產是沒有什麼問題，需要協調的事經理都能處理，但生產加工機牀卻是按照祝楷早前的一些圖紙進行，問題不少，祝楷集中解答師傅的疑問。

祝楷剛走出車間，就碰上進才，“老闆，”進才已經改口叫老闆了，楷哥是萬萬叫不得了，“那天一起出來的工人王亮來了，在門口，他帶了人來，我沒讓他進來，還有報信的何壯在會客室。”

“哦！你去陪下何壯，看看他什麼事。我先把王亮帶到辦公室。”祝楷吩咐曉翰，兩人分頭做事。

“王亮，今天怎麼有空來我這？走，上我辦公室去坐坐。”祝楷在廠門口迎上了王亮。

“我是專程來謝謝祝老闆，這是我同鄉朱新峯。”王亮一邊走一邊介紹。

“祝老闆的搭救我是永遠都不會忘記的，他日定有回報。”王亮十分感激地說。

“舉手之勞，你別放在心上，今天來…是？”祝楷明顯看出他倆是以朱新峯爲主。

“是這樣，我們是工人糾察隊的，現在上海市面上太亂，我們自發組織起來巡邏，可是我們人不多，沒有幾支槍，你們也有護衛隊吧！你們通過洋行買槍容易，我們還是赤手空拳。您看，能不能幫我們買幾支槍？”朱新峯看來是真沒有門路搞到槍支，這樣也敢對祝楷說。

“要多少？”祝楷不清楚工人糾察隊是怎麼一回事，不過98K還是沒有問題的，要多少都可以。

“我們籌措了三千大洋，您能不能幫我們買十條槍。”朱新峯試探着說道，他知道就是花再大的價錢也沒有人會賣給他們一條槍，雖然正常價格德系步槍才二百大洋。

祝楷不禁大吃一驚，三百大洋一支槍。這個事好像有點離譜，那天覈算成本時，98K這樣生產是要四十三塊大洋的成本，可現在生產線根本不正常，經常會調整，而且零散的生產成本相當高，一旦正常工作，批量採購原料，成本馬上可以降到二十塊大洋以下，這還是把機器的折舊都在一年內打掉。

祝楷低頭思考，朱新峯擔心他會拒絕，他們走了幾家有商團的工廠，沒有老闆肯賣槍支，洋行裏更是理都不理他們。

“我這裏有個建議，我的護衛隊要換槍支，我把換下的槍支三十支都給你，也給你一批彈藥，是德系步槍，性能你不用擔心，我們也才用了不久。”

“那太好了，我再想辦法籌措點錢……”

“你先別急，我有些話要說前頭，你們消息比我們靈通，有什麼事請能不能及時告知我們，我們也好有個準備不是。我們的護衛隊會馬上擴大，買槍支也不是大問題，也許以後還會有合作的機會。這次我會安排人和你們交易，他也會是以後和你們聯繫的人，你們的聯繫人就安排王亮吧。”祝楷思量了。

“還是祝先生想得周到，”朱新峯感激地很，他一直髮愁着買槍，其它的沒考慮。

“您的情我領了，在公在私，一旦有事，我一定會提前您。”王亮感動萬分，信誓旦旦地說。

“我也是以防萬一，況且我的舊槍也是要處理的，給誰不是給！”祝楷略帶戲謔的說，他也不是攜恩圖報，這樣就很好了。

“你們等會，我叫人和你們商議。”祝楷起身叫人進來，他去會客室找曉翰來處理這事。

祝楷走到會客室，一眼就看見了何壯，他正坐在沙發上和曉翰聊天，“何先生來了。”

“祝先生，”何壯忙起身恭敬地說。

“你先坐會，我交代曉翰一點事。”

“好的。”

祝楷和曉翰走出門口，如此這般地吩咐了一通，然後讓他去安排。重新走進會客室，何壯還是站着。

“何先生，你坐，你坐，我還想找你，謝謝你的幫助呢！”祝楷客氣地說。

“叫我何壯吧，當不得先生。祝老闆，您這是多慮了，當日我來貴廠帶口信，洋大人還給了我好幾塊大洋，我還得謝謝您給我的賺錢機會呢。”何壯也是八面玲瓏的人。

“祝老闆，您不是說上兩次青皮到廠裏鬧事嗎？最近我聽說他們老大接觸了一個南方大老闆，好像有什麼事，我怕和你有關，就跑來和你說聲。”何壯會來事，這點事也是爲套近乎才聯想到的，不過那夥人他隨便一打聽就能查到，可這消息卻是那個老大身邊的人露出的口風，也就是這兩天花錢大方了，喝酒時吐露的。

“哦！你這消息要緊，”祝楷沒想到何壯還真是個人才，一點細枝末節就能發現問題，他身邊真是缺這樣的。“我得早準備。對了，你現在在哪裏發財？”

何壯一聽，“啊呀，這是想招攬我？”他是個人精，你一露口風，一個表情，就能看出許多情況。

“最近和那幫人走遠了，無所事事啊。”何壯適時地露出落魄的神情。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這裏有些事你可以做做。”祝楷不敢一下子把他招攬過來，不知根底啊！想着試試能不能用。

“能爲祝老闆效勞，那是我的榮幸，我別的本事沒有，上海的三教九流，沒有我打聽不到的消息。”何壯也是怕在廠裏幹活，不會啊，會出洋相的。

“我說的也是這意思，你就收集各類的消息，我會給你一筆錢，你要儘量地撒出去，人手我安排給你幾個，有專人會和你聯繫。我們先這樣做着看，有什麼再調整。”祝楷還沒有想仔細，暫時就這樣安排。情報工作得重視，現在這樣很危險。

“好，我一定不負老闆所望。”何壯覺得這事已經超乎他想象，這是考驗他的時候，做好了就可以跟老闆幹，想到這，他是喜出望外，終於有人賞識他。

祝楷和何壯聊了一些瑣事，接着教他怎樣把情報系統化歸類，否則傳回來的情報會亂得一團糟。聽完祝楷的一番話，何壯更有信心做好這事，曉翰回到會客室時，這邊已經在喝茶了。祝楷介紹了何壯的安排，曉翰一下子頭漲了起來，事情來得太快、太多，他擔心出紕漏。

祝楷沒有讓曉翰多說話，他讓人拿來一些錢給何壯，交代了些細節，告訴他會有人跟他聯繫，暫時現在他一個人把工作開展起來。何壯告辭而去，曉翰纔有機會和祝楷說事。

朱新峯的事簡單，他帶來了全部的三千大洋，交給曉翰後，約定明天凌晨在郊外華新機械廠的護衛隊訓練場交貨，那些槍早就換下來，裝箱放在地下室的倉庫裏，等會就可以和彈藥一起提走，他安排兩個心腹就可以了。

王亮之後的聯繫倒是隻能曉翰自己做，估計事不多，而何壯這邊人選得好好考慮，護衛隊是根本不能動，本身都要擴容，再抽人就更沒有戰鬥力。頭疼，讓曉翰去考慮，祝楷丟開這事，反正又沒有急上眉毛。

祝楷知會了約翰舊槍的處理，這錢會留着用在情報方面，財務上不好走。約翰最近也是頭疼變化太快，北伐軍、北洋軍在浙江拉鋸戰，消息不明朗，祝楷能主動把情報工作搞起來他是樂觀其成。

上海有幾萬外國駐軍，他們不會坐視上海局勢糜爛，一定時候會毫不猶豫地插手，而商團如果能夠成事也是減輕了他們的壓力。所以約翰向祝楷傳達了這個意思，祝楷非常反感外國勢力介入，但如果自己能夠聯絡華商聯保，可能會降低受衝擊的危險。不過祝楷可不想把自己廠裏的工人都發把槍拉上去，現在這三四百工人只接受了初級的軍事訓練，還有半數是四十左右的年紀，哎，他們的孩子都不小了，上次還有人要想進廠當學徒，可以先招進來做護衛。

祝楷把進才叫來，兩個北洋出身的排長一個是周仁海、一個叫文懷建，他們的故舊當兵出身的很多，祝楷也和他們說了招護衛的事，兩人倒是知道北洋的軍紀不好，招來的人亂來則非常難處理，還是建議招良家子弟，這裏慢慢培養。

進才倒是說了，家鄉這兩年收成不好，有鬧兵災，想出來闖世界的年輕人不少，幾十人是肯定沒有問題。現在許多工廠鬧罷工，工人無所事事的人不少，可以以招工的名義招進來，先軍訓，再挑選，華新的待遇好，許多工人願意來。

祝楷決定讓周仁海和文懷建招些北方漢子，他們知道底細，最好是摸過槍的，馬上可以用，進才招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