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和的情緒楊云溪自是不會去顧慮，反倒是看見了熙和這般神色，楊云溪只覺得心頭痛快。

她涼笑一聲：“說起來入雲倒是替你辦了不少的事兒——胡蔓那頭，可不是入雲替你去牽上線的？若不是有入雲在，你倒是也不能將手伸得那麼長，將後宮攪合得天翻地覆。”

熙和聽着這話，卻是笑了一笑，隱隱又有些得意起來：“是啊，這件事情的確是我讓入雲做的。說起來，惠妃倒是也不見得與你多真心。否則的話，又是何至於鬧成這般？”

楊云溪因了這話微微默然片刻。熙和這話，卻也是等於是說中了她的傷心事兒。

當時發生那樣的事兒，她最介懷的，便是和徐薰之間的情誼變成了那般。

而現在熙和偏偏還踩到了她的痛腳上。

“我和惠妃如何，倒是也不打緊。”楊云溪深吸一口氣，冷冷看一眼熙和：“你倒是可以想想，等你身隕之後，幽暗的黃泉路上，你連個可以作陪的人都沒有，怕是要孤單了。而且，只怕到了那一刻，連替你收屍的人都沒有，更沒有人替你哭上一哭。你如今落得這般下場，心裏可好受？”

熙和的手指緊了緊，笑容雖然還竭力維持着，可是到底還是十分勉強慘淡了。她有些故作不在意：“無妨，這些事兒也不打緊。橫豎成王敗寇，我早就心有準備了。”

“當初你險些讓我一屍兩命，後來這一次又故技重施，新仇舊恨，倒是咱們可以好好清算清算了。”楊云溪笑了一笑，只是笑容卻是冰冷異常：“我聽聞古代有人將仇人做人了人彘，裝在甕中，剪了舌頭，刺瞎雙目，再割去耳朵，可是偏生那人還能活很久……我倒是有心想試試。”

人彘這個典故，衆人自然都是知曉的。

此時楊云溪娓娓道來，聽着她清冷的描述那樣血腥殘忍的情形，衆人只覺得眼前彷彿都是看見了那一幕，驀然便是爲之膽寒了一下。

若是真被人做成了人彘，那倒是真應了那四個字了：生不如死。也只有這四個字，纔算是能夠表述出那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每日在黑暗中煎熬的心情。

熙和饒是再怎麼嘴硬心硬，此時聽見這話，到底還是有些怕了。她明白楊云溪的意思，所以饒是這樣的天氣，她卻是隻覺得一股寒氣就這麼從腳下升騰而起，將她整個人都是裹在了其中，掙扎不出。

最後熙和看了一眼楊云溪的肚子，幾乎是掩飾不住的流露出膽怯和虛張聲勢來：“楊氏，你懷着孕卻是想如此行事，也不怕傷了陰德，讓你肚子裏的孩子折了福？”

熙和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卻是徹底的觸到了楊云溪心頭的逆鱗。她盯着熙和，將熙和盯得渾身發毛之後，這才輕聲吩咐：“掌嘴。”

歲梅心頭也是惱得很——只覺得熙和這是故意在咒人。當下既然有楊云溪的吩咐，她自然也就沒客氣，用足了力氣狠狠的打了熙和兩巴掌。

熙和的脣角都是見了紅，整個人都是恍惚了片刻才緩過勁來。

“我就算將你做成人彘又如何？至於傷陰德——你做了那麼多的事兒尚且都不怕，如今我又怕什麼？況且，你本就是罪有應得罷了。我手段殘忍又如何？不過也是討債罷了。你算計我那麼多，我找你討債天經地義，而過去這麼久，加上點利息也不爲過。”楊云溪冷笑着對熙和說了這麼一番話，而後又冷聲道：“不只是人彘，凌遲我也從未看過。倒是有心一觀。”

楊云溪這話倒真不是故意說來嚇唬熙和的——或許之前人彘的事兒是有心嚇唬，可是現在麼……她倒是真覺得試試也無妨。

昭平公主詫異的看了楊云溪一眼。

曾太妃此時也是開了口：“其實我一直有個疑問，當初熙和你故意將皇上身世透露與我，是什麼意思。不知你可否與我解惑一二？還有朱啓的事兒……你若是如實相告，我倒是可以保你一保。”

曾太妃這話一出口，屋子裏便是死寂了片刻。楊云溪側頭看曾太妃，曾太妃的目光卻是始終只在熙和麪上，神色淡淡，似並不將楊云溪放在心上。

昭平公主蹙眉，卻是也不好多說什麼，到底是隻能閉口不言。她一時之間，卻也是有些分不清楚到底曾太妃是說真的，還是隻是利誘熙和罷了。

楊云溪垂下頭去，同樣也是蹙眉，不過卻也是按捺着沒多說什麼。不過這會子，她纔算是知道了，曾太妃當年是怎麼知道事情內幕的。沒想到卻是熙和。

其實熙和的心思倒是也不難猜。

無非也就是想要藉由這個消息，去博取曾太妃的好感以及賣個人情的。熙和是瞭解朱禮的，她很清楚朱禮若是知道曾太妃纔是他的生母，那麼他必然是會好好孝順和侍奉曾太妃的。

而若是曾太妃感激熙和……對熙和來說，自然是百利而無一害的。尤其是，當時李太后應該已經是不看重熙和了。畢竟，當時李太后是想扶持朱啓的，那麼她這個朱禮的女人……自然不受待見。

只可惜，熙和千算萬算，卻是沒算到轉頭曾太妃將此事兒告訴了她，而她又將這件事情告訴了已故的太皇太后。而太皇太后直接便是下了封口令，並且以雷霆手段，將當年知情的人悉數解決了。

結果最後這件事情便是不了了之。熙和也算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熙和似乎也是有些詫異，吃驚的看着曾太妃，面上猶豫之色似乎已經是說明了她此時心頭的遲疑。

曾太妃也不着急，就這般等着，態度倒是淡然得很。彷彿篤定熙和一定會願意。

事實上，熙和看了一眼蹙眉不痛快的楊云溪，心中微微一動，倒是也真答應了：“那太妃與我發個誓如何？不然，萬一太妃哄我呢？”

曾太妃便是露出了一個似笑非笑的神情來：“你倒是多疑得很。”

不過，曾太妃卻是沒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