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后說得冠冕堂皇。

朱禮的目光慢慢的從李太后面上轉到了素縷的面上。

素縷感覺到了朱禮的目光，整個人都是緊繃了起來，侷促的盯着自己腳尖兒，只覺得臉上燙得都要熟透了。她其實自己心裏也清楚，她這般微微低着頭的時候，其實和已故的皇后娘娘是最相似的。

李太后看着素縷，心頭一陣滿意：朱禮和古青羽青梅竹馬，要說沒感情，那自是不可能的。當年朱禮維護古青羽的情形，都還歷歷在目。而且就算沒多少感情了，這麼一張和古青羽相似的臉，是個男人，也不願意別人沾染了自己妻子罷？哪怕只是容貌有些相似

李太后的算盤打得很精。素縷身份低，朱禮是很容易便是動搖了的。畢竟素縷怎麼也妨害不了誰，而這個時候，朱禮也正好需要一個擋箭牌。

昔日熙和能得寵，那麼如今素縷一樣也能。

朱禮的目光從素縷身上挪了回來，而後微微一笑頷首道：“的確是看着不錯。”

李太后的脣角便是浮出一絲笑容來。

素縷的心也是砰砰砰的跳了起來，只覺得自己都快昏厥過去了。費了好大的心思，她才竭力的讓自己看起來很是鎮定。只是面上鎮定安靜，可是心裏卻是怎麼也安寧不下來。

一想到朱禮這是要收了她，素縷就覺得自己幾乎都要飄起來了。

然而就在李太后和素縷都覺得這事兒必是要成了的時候，朱禮卻是又緩緩的開了口：“素縷是個穩妥的，其實我看倒是不必留在宮裏，安王的脾性正需要這麼一個女人在旁邊伺候着。便是讓她去服侍安王吧。畢竟這王妃一時半會兒也張羅不來，先納個側妃也是不錯。”

李太后簡直是鎮住了，好半晌都沒反應過來：“什麼？”

朱禮笑容卻是近乎燦爛：”朕看這事兒很是合適，便是就這麼定了罷。劉恩！”

劉恩就在外頭候着呢，此時聽了朱禮的召喚，便是忙進了屋來：”皇上有何吩咐？“

”將素縷送去安王府上，告訴安王，這是母后替他物色的側妃。“朱禮微微噙着笑容：”素縷服侍太后有功，便是許她不必喝避子湯。讓她早日替安王誕下一男半女纔好。“

這話說完，也不等李太后說話，朱禮便是語氣又重了幾分：”還不快去！“

劉恩只看着屋裏的氣氛，就知道這件事情不對勁兒，只是他哪裏敢多說半個字？當下只能是爲難的看向素縷：”素縷姑娘跟咱家走一趟罷？“

素縷此時臉色早已經慘白了，想也不想便是”噗通“一聲跪下了：”皇上饒命！“

素縷不想跟了朱啓，一點不想。想起她看見朱啓在那些漂亮宮人身上留連的粘膩目光，她便是覺得不寒而慄。再加上從旁人口中聽說的跟了朱啓那些宮人的下場，她便是寧死也不願意做朱啓的女人的。

朱禮卻是是意味深長的看住了素縷：”饒命？你這是不願意？你是覺得安王配不上你？還是怎麼的？”

朱禮這話倒是讓李太后也忍不住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素縷：朱禮不要是一回事兒，可是素縷嫌棄朱啓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兒了。

素縷求饒的話，登時倒是被這句話一下子就噎在了喉嚨裏，怎麼也是吐不出來了。怎麼說？就算最後朱禮網開一面不讓她去服侍朱啓了，可是李太后這頭又能饒了她麼？

顯然不能。李太后對朱啓的在意，絕不可能容許她這般看不上朱啓。

橫豎都是個死。

素縷總算是看清楚自己如今掉在了一個什麼樣的境地裏了：好比是獨木橋上，一邊是虎，一邊兒是狼，前進後退都是死。不管怎麼選擇也是都是不能改變這件事情。

最後素縷哀求的看向了朱禮：只要朱禮一句話，就能改變她如今這種境地。只要朱禮改變主意願意收了她，那麼就可以……

然而朱禮卻像是一塊磐石，巍然不動，彷彿並未感受到她的半點目光。又好似他的心腸根本就是鐵石所鑄，根本就不會被融化半點。

朱禮最後倒是也看了素縷一眼，不過目光卻是冷冷的沒有半點溫度：”你若是真不願意，朕也不爲難你。”

嘴上說着不爲難，可是實際上卻是朱禮一手將她推到了這麼一個境地的。若不是朱禮，她又如何會……素縷難堪的咬了咬脣，最終卻是不知道怎麼想起了楊云溪那日跟她說的話來。

楊云溪說，她在玩火自焚。

至今想來，楊云溪面上的神色分明是嘲諷和憐憫。素縷渾身都有點兒微微的哆嗦，最後素縷嘆了一口氣，朝着李太后磕頭：”奴婢並非不願，只是自認爲高攀不上王爺罷了。奴婢承蒙太后垂憐，全憑太后做主。“

這話便算是認命了。而且素縷心裏也抱着一絲期望：興許李太后不願培養了她這麼久，就這麼放棄呢？

哪怕是不能成爲朱禮的人，只要不成了朱啓的人，那到底也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朱禮聽了這話，倒是確定這個素縷的確是不傻，當下也不多說，只是笑着看向了李太后：“母后的意思呢？我看素縷倒是十分適合老四的。長得好看，性子也柔，老四必是喜歡的。而且她也聰慧，將來能提點着老四別犯糊塗。母后您說呢？“

李太后緊緊的抿着脣，一句話也不說，只是冷冷的看着朱禮。她很確定，朱禮這是不願意她安排的這件事情，所以故意的與他做對呢。

不過偏偏對於朱禮這樣的做對，她卻是半點的法子也沒有。畢竟朱禮不是當初那個太孫了，朱禮現在是皇帝，再不需要看旁人的臉色，也再不會被人強壓着委屈自己了。

李太后看了一眼素縷，到底是隻能退了一步：”若是皇帝覺得合適，那就這樣吧。只是有一件事情，還得皇帝答應我纔是。給四郎找的王妃，需得我滿意的。“

朱禮輕笑一聲：”好。“然後說了這話之後，便是看了一眼劉恩，那意思再分明不過。

素縷一下子就軟了身子，滿心滿眼都是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