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云溪徹底驚住了：“怎麼會——”

“父皇說他親眼看到了仙人。”朱禮嗤笑一聲，倒是半點沒有相信的樣子：“若是真有仙人，又怎麼會讓父皇如此胡來？”

“可總也該想法子阻攔纔是。”楊云溪只覺得自己已是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還能說什麼呢？以前雖然覺得皇帝昏聵，可是那也是相對於英明的先帝來說的。至少政務上還是十分勤懇能幹的，對於百姓江山也是看重。

可是現在的皇帝，那已經是不能用昏聵二字來形容了。鬼迷心竅，朱禮這個詞倒是用得好。貼切得不能再貼切。

楊云溪只覺得本還晴朗的天空，頓時就像是蒙上了一層陰霾。彷彿隨時都有可能傾盆大雨猛然降臨，讓她無處可避。

朱禮見楊云溪如此，倒是有點兒後悔，覺得自己這是嚇到了楊云溪了。當即嘆了一口氣，語氣緩和了幾分道：“這只是最壞的打算，事實上如今還沒壞到那個地步。”

楊云溪點點頭，壓下不安和焦慮，擡頭笑了笑：“嗯，我知道了。”

今日聽了朱禮說了這麼一番話之後，她忽然就明白了爲什麼朱禮會突然讓熙和接管了太子宮了。只怕當時朱禮就爲今日這話在做準備了罷？

朱禮到底對阿媛還是有感情的，雖說洗三因爲孫淳妍突然沒了也沒辦，但是朱禮還是賞了不少東西。

楊云溪看着雖然比不上小蟲兒，不過卻也着實是不薄了。

宮中其他各處也都是送了東西過來，不過皇帝卻是沒有動靜。像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又添了一個孫女。

這日楊云溪和古青羽一同去給塗太后請安，也是帶上了小蟲兒。小蟲兒倒是喜歡塗太后得很，大約是知道去了那兒塗太后總有各種各樣的吃的給她準備着，也可以逛園子，所以每每過去，小蟲總是心情極好。

塗太后見了小蟲兒也是嘴笑得合不攏，抱過去親了又親，捏了又捏。祖孫兩個倒是玩得不亦樂乎。

不過塗太后自然也不是對外頭的事兒都不知道的，一面逗着小蟲兒，一面卻是問古青羽：“孫氏生的那個孩子怎麼樣了？說起來，孫氏這般年輕就去了也是可惜了。”

塗太后的惋惜自然也只是一瞬間罷了。很快塗太后便是又收斂了起來。

“那孩子殿下給取了小名叫阿媛，說是等序齒了再取大名。”古青羽笑了笑，也過去湊趣兒逗弄小蟲兒，又道：“阿媛身子不錯，雖說是早產，不過看着比那個時候小蟲兒更壯實一些。至於孫氏，念在她是小蟲兒的生母，我想着便是按照良娣的規格來下葬，太后您看呢？”

塗太后倒是沒有反對，反而是點點頭：“正是應該如此。”

隨後塗太后話鋒一轉，又問古青羽：“那阿媛你怎麼安置？孫氏沒了，總也要找個人照顧她纔是。”

古青羽抿了抿脣，“皇后娘娘的意思是，交給熙和——”

塗太后略略拔高了聲音直接打斷了古青羽：“熙和是什麼東西？擡舉她做了良娣已經是你這個太子妃的失職了！青羽，你別讓我失望！”

塗太后的語氣是真有些失望。

楊云溪想，塗太后一直維護古青羽，心裏總歸還是更願意讓古青羽自己立起來的。可是古青羽這般，塗太后失望也是在所難免。畢竟，阿媛雖然是女孩兒，可也是朱禮頭幾個孩子，可是現在古青羽的意思分明是想將阿媛拱手相讓給熙和。

別說塗太后，就是她也是有些失望的。

古青羽低頭嘆了一口氣，隨後再擡頭：“太后您又不是不知道，皇后娘娘素來便是個執拗的性子。如今還是暫且先讓殿下去說服了皇后娘娘再說罷。不然，以後只怕又要生事端。”

塗太后聞言，神色也這才緩和了一些：“這麼說來，你是打算養着阿媛了。”

古青羽微微點頭：“我本就是嫡母，養着也是理所應當。就算不記在我的名下，我也是有養育的職責的。”

楊云溪聽着這話，便是微微鬆了一口氣。

塗太后也是滿意的點點頭，語重心長的對古青羽道：“青羽，你既是太子妃，是大郎的妻子，就要我做好，千萬別讓人拿了話柄纔是。古家如今能依靠的，也就是你了。你可明白？”

古青羽微微頷首，又嘆了一口氣：“太后您好好的說這些，倒是讓我心裏也不好受起來。明明該高興纔是。太子宮添丁，是好事兒。”

塗太后這才意識到自己有點太過嚴肅了，再看小蟲兒，似乎也有點兒被嚇到了，也沒再像是方纔那樣活潑鬧騰。

塗太后心疼的攬過了小蟲兒，“小蟲兒是不是被曾祖母嚇到了？不怕不怕，咱們小蟲兒最乖了，曾祖母可不會兇小蟲兒。”

小蟲兒這才又漸漸的被哄回來。

塗太后便是看着楊云溪和古青羽笑：“別看孩子才這麼點兒大，連話都說不齊全，不過心思卻是敏感着呢。氣氛一有不對的，她立刻也就覺察了。”

楊云溪點點頭，“可不是麼？平日裏就這般。真真個鬼靈精的。”

“小蟲兒和她姑姑倒是像。”塗太后笑盈盈的，末了又想起昭平公主來：“也不知昭平如今怎麼樣了。”

“昭平她好着呢，能吃能睡的。聽說倒是沒怎麼受罪，倒是將駙馬操心得不行。”古青羽抿脣笑，打趣了一句：“聽說兩人天天如膠似漆的黏在一處，恨不得都成了一個人。駙馬更是處處呵護，唯恐有個什麼閃失的。”

楊云溪想象着那情形，倒是也忍不住笑了。

就是塗太后也是笑：“林蕭彥身子雖然不好，可是對昭平卻也是十足的寵溺，倒是昭平的福氣。”

頓了頓，塗太后又收斂笑意，看了古青羽一眼：“眼看着曾貴妃就要生產了。你們太子宮也別忘了準備好賀禮。如今皇帝對太子宮意見大，你們便是更要小心些。”

古青羽點頭應了，末了又問了一句：“我聽殿下說，太后您想回南京去？”

“還是南京好些。再說了，先帝的靈柩要入皇陵，我想着便是我親自送他一程。也全了我們這麼多年的夫妻情分。”提起先帝，塗太后明顯的便是紅了眼圈兒，語氣也是帶着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