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太后擺擺手：“這是大郎的意思。”

塗太后這麼一句話，卻是正好印證了楊云溪之前的猜想。饒是楊云溪心如鐵石，此時也是忍不住微微一暖。

朱禮都忙成了這樣了，卻還記得幫她解圍，卻還是將她放在了心上……這麼一個舉動，卻是比萬千甜蜜的誓言都是要來得甜蜜和叫人心動。

楊云溪面上也是不由自主的帶了幾分出來。

塗太后笑了笑：“大郎寵你，你也別辜負了他這份心思。不過只有一點，你卻也別忘了你是誰。切記不可越了線。”

塗太后這話算是提點，又算是警告，不過總歸來說卻是善意的。楊云溪點點頭，笑着再次向塗太后道謝。

塗太后卻是嘆了一口氣：“若是皇后也能如此豁達一些，我也犯不着動這麼多嘴皮子了。”

這話楊云溪不好接，便是沒接。只能道：“皇后娘娘也是關心殿下的。”

“可是卻沒真正的上心。”塗太后撇撇嘴：“她心裏永遠想的是權力平衡，想的是將什麼都掌控在手裏。可是偏她又沒有這個能耐。胡家也好，吳家也好，徐家也好。就算立下再大的功勞，卻也始終只是臣子。我們可以安撫，卻斷然沒有討好的作法。不然，縱容着他們施壓，一次次騎在大郎的頭上，大郎以後還怎麼拿出威嚴來？”

這話卻是再正確不過了。楊云溪心中讚歎，可是面上卻是也不能說什麼——塗太后可以議論一二，可是她卻是斷不能的。

“有這麼個拖後腿的娘。大郎也是勞累。”塗太后嘆着氣，末了又道：“你也不必理會皇后。大郎若是累了，你就讓他在你那兒歇着。”

“是。”楊云溪應着，鼻子卻是有些微微發酸——是替朱禮覺得難過。作爲朱禮的生母，李皇后非但沒想到這些，反而一再的給朱禮添麻煩。好在還有塗太后看得明白，肯替朱禮着想。

不過，塗太后今日也的確是有些太過反常了。這些話，若換成是以往，塗太后肯定不會跟她說的。

所以，塗太后的意思是——

楊云溪忍不住看向塗太后。卻是恰逢塗太后也是正好看了過來。兩人對視片刻，塗太后微微一笑，而楊云溪則是心跳都加快了幾分。

“太后您的意思是——”楊云溪覺得自己是猜對了，可是又不敢確定，猶豫片刻之後，便是到底忍不住的問出口。

塗太后笑出聲來：“云溪，你可知道我最喜歡你什麼？”

楊云溪自是一頭霧水。

“我最喜你這份膽大心細，你很聰明，大膽的同時又知道底線在何處，從不會去觸犯。這點很好。”塗太后似有些感慨：“這一點倒是當初的我是極像的。面上看似恭順怯懦，可心裏呀，卻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兒！”

楊云溪微微一怔，卻沒想到塗太后竟然會給她這樣高的評價。若是這番話叫人聽了去，只怕都要以爲塗太后這是要擡舉她壓過古青羽去了。

“太后您謬讚了。”對於塗太后這般評價，楊云溪卻是不敢生受了，忙不迭的搖頭。

塗太后只是笑：“我卻是沒說錯。我老婆子自認活了這麼些年，別的本事沒有，看人的本事還是有的。不過剛纔說的那些也就罷了，只有一點我卻是最爲看重的。那就是你對青羽的情誼。宮裏姐妹反目的比比皆是，真心實意一直不改的卻是極少。你能在這個時候維護青羽，是好的。”

楊云溪想着古青羽現在的處境，不免嘆了一口氣：“青羽對我的好，我卻是不能回報十分之一。”

“古家這次是被人算計了。青羽她也是吃了虧。只是她雖然此時這般，卻也不能叫人欺負了她去。我捉摸着，是該有人護着青羽纔好。”塗太后的目光頗有些意味深長。

楊云溪幾乎不曾猶豫，下意識的便是道：“這事兒還請太后交給我。”

塗太后大笑出聲，笑問道：“你說，這事兒你是不是早就有預謀了？”

楊云溪遲疑一下，便是將自己的念頭和盤托出：“是，我早先便想着，等出了月子，便是求着殿下將管理太子宮的事兒讓我頂上去。熙和是皇后娘娘的人，必不會替青羽打算什麼。這事兒唯有我自己捏在手裏，我才能夠放心。”

“你看，我可沒說錯。你看着是個老實的，實則野心都藏着呢。”塗太后笑盈盈的，倒是沒有半點氣惱的樣子：“徐氏的確是太綿軟，你生了小蟲兒，縱然不是良娣，也不必秦氏和徐氏差什麼。所以讓你頂上去，倒也是容易。”

楊云溪微微的鬆了一口氣。這事兒若是塗太后答應了，卻是比她去求着朱禮更合適——朱禮開口，別人尚且還能不服氣。可是塗太后這麼一開口，誰也別想不服氣。就是李皇后都得讓着塗太后呢，更別說旁人了。

她方纔和盤托出這事兒，其實也是有些冒險了。若是一旦塗太后覺得她太有野心，或是拿着古青羽當藉口，那麼她非但是得不到想要的，只怕從此還讓塗太后厭惡了去。得不償失。

好在，結果卻是好的。

“這事兒我做主答應你了。”塗太后收斂了笑容，認真的看着楊云溪：“不過你若是但凡今日騙了我，你得知道，我能讓你變成天上的雲，也能讓你變成地上的泥！”

楊云溪肅穆起身，衝着塗太后微微一福：“我也不與太后您說什麼誓言，只請太后日後看着我便是。若是我有一絲半點的違背今日初心，便是任憑太后您處置。”

塗太后看着楊云溪，眼底浮出讚許之色來，點點頭：“此話我記下了。”

“其實今兒，我還有一事兒想問問你。”塗太后猶豫片刻，便是開口如此說了一句。

楊云溪微微一怔：塗太后的面色卻是明顯帶着猶豫的，什麼事兒能叫殺伐果斷的的塗太后都是如此的猶豫？這卻是真真的奇了。

“太后您請說。”楊云溪重新坐下來，心裏便是做好了準備。能叫塗太后如此的，必然不是什麼小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