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云溪失魂落魄的回了棲鳳宮，旁人見她這樣，都是嚇了一大跳：“這是怎麼了？”

楊云溪只能隨口說是可能太陽太猛烈了些，所以人有些難受。好歹也是糊弄過去了。

雲姑姑沒多久便是親自過來送清涼油了。

楊云溪有些意外，又有些心虛：“勞煩姑姑您了。其實我也沒大礙。”

雲姑姑笑了笑，隨手將藥瓶子擱在桌上，搖搖頭道：“其實這會子過來，送藥不過是個藉口。我有事兒跟你說。”

楊云溪微微有些訝然，不過很快就鎮定下來，心知雲姑姑這樣隱蔽的還找個藉口過來，要說的事兒肯定不是什麼小事兒。便是揚聲打發穗兒：“穗兒，你去給我熬一碗避暑湯罷。”

穗兒應了一聲，腳步聲隨後便是響起，越走越遠。

一碗避暑湯少說小半個時辰才能熬好，一時半會的穗兒也回不來。她這裏也沒旁人，自然也就不必擔心人偷聽。

雲姑姑點點頭，倒是很滿意楊云溪的舉動，隨後纔開了口：“今兒太子妃將人選遞上來了。皇后娘娘並不是很滿意。”

楊云溪只一想就明白了：“太子妃選的人，只怕都和古家不親近罷？”

雲姑姑讚許的看了她一眼，沒說話卻已經是默認了。最後雲姑姑又道：“不僅不親近，多少還有點嫌隙。太子妃因爲大長公主的關係，一向不大喜歡太孫妃。而胡家又和太子妃多少有些關係——”

楊云溪不知其中的關節，便是疑惑的問了出來。

雲姑姑便是與她解釋：“當年大長公主不太贊同選太子妃作太子妃，若不是另一個姑娘沒福氣得了急症去了，只怕今日的太子妃就換了人了。至於胡家，太子妃孃家的一個堂妹就嫁進了胡家。”

話說到了這個份上，楊云溪自然也就是恍然大悟了。一個是昔日有過節的，一個是自己的族親，那自然是高下立判了。

不說太子妃，就算是換了旁人，只怕心裏也會如此選擇。

而太子妃這次定下的人選，也是讓太子妃的心思很明顯。太子妃就算沒有打壓古青羽的意思，可也明確的不想讓古青羽再發展起來。

又或者說，太子妃更樂意見到幾方制衡的局面。

楊云溪皺了皺眉頭：“那皇后娘娘的意思呢？”雖說知道塗皇后肯定不會就這麼讓太子妃做出這樣的事兒，可是她心裏還是忍不住的有些擔心。

這一次有塗皇后，太子妃不會成事。可是下一次呢？塗皇后不可能一直在，也不可能一直護着古青羽。而且，太子妃是朱禮的生母，是古青羽正兒八經的婆婆。

古青羽還是必須儘快的培養出自己的勢力，才能保證她不會被壓下去。

忽然，她就想到了古青羽那句讓她答應胡萼的話來。若是她答應胡萼，那麼……

不容她多想，雲姑姑的回答聲便是響了起來：“皇后娘娘的意思是，既然要選，就進兩個。一個咱們指定，另一個就從太子妃遞上來的人選裏指定。”

楊云溪明白塗皇后的意思——太子妃畢竟是太子妃，也不能一點面子不給。所以各自退一步纔是最好法子。

頓了頓，雲姑姑看着楊云溪的目光也就忽然古怪了起來：“恰巧前兒長孫殿下他過來，和皇后娘娘說了一番話。”

楊云溪自然知道是什麼話。說起來，那番話還是她求着朱禮去說的。

不過，待到她將事情前後一聯想，她的心便是晃悠悠的往下一沉。她有些發慌，便是看向了雲姑姑。剛好就對上了雲姑姑略顯得怪異的目光。

明明是在陰涼的屋子裏，楊云溪卻是陡然出了一身的汗。她忍不住乾澀的笑了笑，試探着問雲姑姑道：“難道說，皇后娘娘屬意的人是……我？”

問完了這話，她只覺得她的心都懸了起來，緊緊的繃在那兒，說不出的難受和煎熬。

而云姑姑就在她這樣的煎熬裏微微點了點頭，算是承認了。

楊云溪恍惚了一下。隨後卻是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恍然感。沒想到，事情峯迴路轉後，會是如此。

“云溪，這事兒是不是你算計好的？”雲姑姑的眉頭皺起，帶着明顯的擔憂和試探。

楊云溪直接搖頭：“不是。”卻也沒去多解釋了——這個時候將誒是其實也沒用。信她的始終都是相信的，懷疑的，她解釋了一樣也是懷疑。

雲姑姑點點頭，卻沒再露出別的神色，也不知到底是信了還是不信。而且很快她就起身離開了，離開之前對楊云溪道：“這事兒不管如何，你都要儘快拿出個態度來。”

楊云溪默然了一下，突兀開口：“其實，是娘娘讓姑姑您過來的罷。”

她用的是肯定的語氣。而云姑姑卻是沒反駁。

楊云溪翹起脣角微微笑了一下，心道：沒想到自己還有這樣的分量。就連塗皇后也來試探自己，該覺得榮幸還是懼怕？

事實上，她最後既不覺得榮幸，也不覺得懼怕。反而到了這一步之後，她就徹底的冷靜了下來。她仔仔細細的將這事兒想了一遍，梳理了一遍。

然後，她忽然就生出了一個荒唐的想法來——她怎麼覺得她走到今日這個地步，倒像是有人早就佈置好了似的？一步步的，她就被這麼牽引到了這個選擇題面前了。

或許，這個“人”，該叫做命運？

楊云溪嘲諷的想着，然後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雲姑姑臨走之前的話，或許並不是塗皇后讓她說的。因爲雲姑姑的意思是——如果她想成貴人，那自然不必提。可若是她不想，她現在想想法子或許也不是來不及。

比如，去求求古青羽，再比如，突發疾病？又或者，惹了朱禮厭惡？

不，不對。或許朱禮已是懷疑她的動機了。

想起朱禮那日和塗皇后說完話後出來時，那皺眉的樣子，楊云溪心裏便是有些微沉。然後一個荒誕的念頭冒出來——這個，會不會也是有人算計好的？比如胡萼？她若真讓朱禮厭惡了，她就算去了張孫宮，那也不會影響什麼，更不會幫得上古青羽的忙。這對胡萼來說，可是好事兒。

可是胡萼真的有這樣可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