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飯，吃了很久。

一直到晚上十一點半的時候，紅音再怎麼挽留，大家都要走了。

就連駐守特殊課的監察者也不例外，畢竟半小時後紅音就要去見地獄少女了。

地獄少女有思維情感這件事，在被‘神’殺死了一次。死而復生之後，就變成特殊課絕密了。

一些知曉情況的監察者，都被電話約談，稱這件事不能泄露出去。

不過在場的人，都知道這件事。

所以紅音要用『強制回答耳麥』去詢問地獄少女這件事，大家都清楚。

他們也不知道會不會有危險，當然不能再在特殊課呆下去。

見自己挽留一點效果都沒有，紅音憤怒，“都是一羣酒肉朋友，真司、八男我們可都是替死能力者，你們不能棄我而去啊！”

兩人只當沒有聽到，直接走人。

神原真司倒是想留下來看看，可惜那樣太令人起疑了。

一分鐘，幾輛車絕塵而去。

紅音吐了。

很快，時間來到午夜零點。

和昨天監視五條先生的陣仗不同，紅音自己呆在一個單獨的小房間。

他拿起電腦桌上的耳麥，將耳麥戴起。

因爲這幾天一直在特殊課訓練，再加上每天都要讓心理醫生進行大量的深層催眠。

在輸入地獄通信的網址後，看到一團火焰升騰的時候，紅音雙眼深處浮現一抹怨恨。

紅音閉眼，很快便醞釀好情緒。

他在輸入框內，很快寫入了一個名字。

隨後…

按下確定鍵。

此時，特殊課會議室。

不管是木村康平還是智囊團，從監控上看到這一幕，皆是心頭微跳。

他們表情嚴肅而慎重，靜靜的等待着。

此時，紅音出現在一處陌生的地方。

他站在一顆巨樹底下，朝着兩邊望了望。

血色的夕陽灑向世界，將河岸邊染成血色，整個場景唯美詭異。

紅音看着周圍唯美的場景，心裏讚歎。

雖然資料有描述，但第一次看，風景確實一絕。

想着，紅音目光注視前方。

在前面，有一位少女。

黑色長髮直垂而下，一張清秀卻病白的臉，有着迥異於人類的血紅色雙眼。

身穿黑色和服，衣服上印着彼岸花，鮮紅妖冶。

紅音看到地獄少女，一向跳脫的他，還想打個招呼。

畢竟他之前有被對方送下過一次地獄，不過想想，還是強行忍住了。

作死也不是那麼作的。

“帶上它吧。”

閻魔愛伸出病白纖細的手。

手掌之上，是一個稻草人，脖頸處繫着紅線，隨風飄蕩。

然而，紅音沒有伸手接住。他看着地獄少女，嚥了咽口水。

當初信誓旦旦的接下任務，現在真要開口詢問，心理有點膽怯。

不過好歹是監察者，紅音深吸口氣，他開始將心中的疑問詢問出口，“你被神殺死，是怎麼死而復生的？”

剛一開口詢問，紅音微微嘶了一下。

他只感覺腦海中思維變得混亂，就好似平靜的湖面底下冰冷的清水，陡然變得沸騰起來。

大量無序的想法紛紛浮現，想讓他的腦子僵化。

紅音努力堅持着，他目光牢牢的注視着眼前的地獄少女。

一秒、兩秒、三秒…

幾秒鐘過去了，紅音眼中失望，難道這耳麥對怪異真的沒有效果嗎？

“規…規則之外。”

三秒後，閻魔愛微微蹙眉。

她的嘴巴彷彿控制不住，將心底的答案說了出口。

規則之外？

紅音心中一震，他雙眼流露出震驚，彷彿知道了什麼了不得的祕密。

怪異是規則的化身，這是千年來人類對怪異的研究，所作出的結論。

每個人都籠罩在規則之中，誰都逃不開。

然而，這一刻。

紅音卻從眼前的地獄少女口中，得知‘規則之外’這四個字。

壓下心底的驚駭，紅音想開口詢問第二個問題。

只是，腦海中無序的思維太多，他竟一時想不起來要問什麼了。

“如果思緒太亂，就讓自己保持平靜。”

腦海中無意中浮現這句話，這是研究『強制回答耳麥』的一位研究人員，告訴他的。

當初…

聽到這句話，紅音以爲很簡單。

可現在保持個屁的冷靜，他都快被剛剛那個回答給震傻了。

紅音雙手抓着頭髮，使勁的揉搓，想讓自己清醒一點。

現在他腦子的思想就好像一條條細線，想要將他勒住勒死。

“還有一個問題，那個問題是什麼來着？”

普通人使用一次『強制回答耳麥』，思維就瞬間被腦海中大量無序的信息淹沒。

監察者因爲靈魂強大，能夠抵擋一段時間，再問一到兩個問題。

可現在紅音感覺自己要堅持不下去了。就在他腦子要僵化，變成一個沒有思想的答題機器的時候。

會議室，木村康平等人看着監控視頻，眉頭微皺。

按照資料顯示，一般人遇見地獄少女，沉浸在幻象之中，也就三十秒到一分鐘左右。

現在已經過去一分半鐘了，怎麼還沒出來？

紅音平時雖然嘻嘻哈哈的，可大事上從來沒有掉過鏈子。

木村康平沒有猶豫，他果斷開口，“用大腦傳真機，把要詢問的問題，發送到紅音的大腦裏。”

“是。”

此時，紅音的腦子已經開始逐漸僵化了。他回想不起來，第二個問題是什麼了。

他下意識的接過地獄少女的稻草人，就在閻魔愛給他科普契約的時候。

突兀間，紅音腦中出現了幾個問題。

他立馬脫口而出，“除了你之外，還有其他有思維的怪異嗎？”

五秒後…

“有。”

回答簡潔明瞭，紅音露出一絲微笑，他心滿意足了。

一分鐘後，紅音意識迴歸，只不過他眼中麻木，腦袋徹底僵化，成爲了一個答題機器。

門很快被推開。

看到紅音這幅模樣，領頭的人直接開口，“給紅音大人安樂死。”

“是。”

雖然變成了答題機器，問什麼答什麼。

可因爲思維混亂無序，特殊課就算問問題，得到的答案大概率也是混亂無序的錯誤答案。

這就是爲何要替死能力的監察者來詢問問題。

很快，紅音悠悠醒來。

一擡頭，就看到木村康平炯炯有神的看着自己。

他嚇了一大跳，再一看，自己已經在會議室了。

“我的稻草小人呢？”

剛問完，紅音便看到會議桌上的稻草人，鬆了口氣。

稻草人的繩子要是被自己給扯了，那他死後可是要下地獄的。

按照特殊課猜測，現在就算有替死能力，可能也逃不掉地獄少女的引渡。

所以這根紅線，紅音是一輩子都不可能扯掉的。

“好了！紅音你告訴我，你詢問的問題的答案。”

聽到這個問題，紅音呆了一下，隨後他沉默良久，最後深深嘆了口氣，將剛剛的情況說明了一下。

“規則之外？”

當聽到答案之後，整間會議室的聲音，彷彿被聲音寂滅號角給吸收了。

智囊團的十二人，包括木村康平，全部怔住。

他們腦海和剛剛紅音的想法一樣。

規則無處不在，怪異是規則的化身。人類被籠罩在規則之中，飽受怪異欺凌。

現在紅音卻告訴他們，還有一種存在。

這種存在，叫做規則之外。

什麼意思？

其實這四個字非常清晰明瞭，可就是因爲簡單，就是因爲簡潔，才讓他們徹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智囊團的人早早到了特殊課，就是爲了等紅音問完問題，然後進行討論。

這一瞬，智囊團大部分的人，甚至升起一股後悔的想法。

如果『強制回答耳麥』失效就好了。他們也不用因爲聽到這四個字，而心生恐怖。

這個時候，他們終於知道。有時候無知，也是一種幸福。

“各位…有沒有什麼想法。”木村康平最先反應過來。

可惜他說完後，會議室還是鴉雀無聲，一片死寂。

見此，木村康平深深一嘆，思緒複雜。

他，想抽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