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廢了幾年的老屋忽然住進了一個漂亮的姑娘。

白明溪前腳剛邁進屋子不久，好奇的村人後腳就緊跟着來看，有些消息靈通的人得知是白明溪回來了，在村子中到處散佈了消息，白明溪在屋子中打掃時總能從窗外看到仰頭往屋子裏瞧的村人。

劍靈幻雨躲在窗子的一角探頭去望，那些村子各個伸長了脖子探頭探腦。

幻雨成爲劍靈之後雖然對凡人不再似以前那般偏激與憎惡，可是它仍然對人類沒有好感，小眉宇湊成一團瞅着窗外的人，對身後忙碌的白明溪說道：“主人，這些人怎麼這般的討厭。我可以將他們趕走嗎？”

白明溪停下手中的活兒，吃驚地朝窗外的好奇得想要敲門而入的人望了一眼，嘆了口氣將幻雨抱進了裏屋，說道：“不可以，他們都是好人呢，千萬別做傷害他們的事情。”

幻雨似乎有些不解，盯着白明溪問道：“他們都是好人？與主人一樣嗎？”

“……”白明溪不知如何回答，額頭抵在幻雨的小額頭上，斬釘截鐵地說，“總之不能傷害他們。這些人不是修仙門派的弟子，從未見過幻雨，所以經不起嚇。”

幻雨更是不解地盯着自己的雙手，然後問道：“幻雨很嚇人嗎？”

“……”白明溪呼出一口氣，無奈地囑咐道，“幻雨可不能出現在除我之外的人的面前，幻雨不能被別人看見。”

幻雨忽然高興地抱住白明溪的脖子，歡喜地道：“幻雨纔不想給別人看見，幻雨可是主人的劍靈。”

白明溪對歡喜莫名的幻雨更是無奈地聳聳肩膀，戳了戳它的臉蛋，然後又去收拾房屋去了。

一直打掃到過了午時，安靜的房屋裏響起了敲門的聲音。

“是誰？”白明溪從後院拿着掃帚出來，聽到“咚咚咚”地敲門聲。

門外的人聽到了屋裏的迴應，忽然大叫起來，“娘！回來了，真的回來了！那個妖女當真回來了！”

“住嘴！你亂叫什麼！”門外的女聲沉而粗，隨即又道，“別胡說，她可不是什麼妖女！”

“……”白明溪放下手中的掃帚打開門，只見門外站了村子裏不少的父老鄉親，每個眼神中充滿了好奇。看見她出來，從好奇變成了驚愕，神情中竟還帶着幾分敬佩。

她驟然想起四年前她被趕出村子時，村裏的每一個人對她都甚爲厭惡，除了厭惡還帶着驚恐，他們曾經都恨不得殺了她。

她對他們難道沒有一絲恨意嗎？將她逼入絕境，白明溪離開村子的那一剎那曾恨透了這些人。若是沒有他們的苦苦相逼，她也不會踏入修仙界，而她也不會得知自己的身世與親生父母。

爲人處境，誰不是爲了自己而考慮？

倘若白明溪真的是妖，爲害一方，也許整個村子就會毀於一旦。

每想到此，她又對他們恨不起來。

“白明溪！真的是白明溪？！”也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來看熱鬧的村人驟然炸鍋一樣熱鬧起來。

白明溪的目光一一劃過他們的臉面，這四年來這些村人似乎都沒有改變什麼，年輕人逐漸成熟的面容，年邁長者越發滄桑的面容，除此以外，他們仍舊是四年前的他們。

“……”白明溪目光落在李嬸家那毛頭毛面的兒子身上，竟然讓他沒出息地紅了臉，支支吾吾地扯着他孃的衣角說道，“仙、仙女……”

李嬸拍掉自己兒子的手，低聲嘀咕道：“當真是女大十八變，她小時候怎麼沒看出她是一個美人胚子。”

有人戲謔地調侃李嬸道：“當年李嬸認定白明溪可是個爲禍人間的妖女胚子，哪能想到這些。”

李嬸臉上一陣黑一陣白，呵斥那個出聲調侃她的人，當真是哪壺不提開哪壺。她道：“胡說！我纔不是那麼沒慧眼的人。”可這話她說得十分沒有底氣，一邊說還一邊偷瞄白明溪的臉色。

然而這個四年未見少女一臉淡然的表情，似乎並不在意她說的話，而且一副高深莫測看不透的模樣。

李嬸是個強詞奪理的人，四年前如此，現在亦如此，因此平常得罪了不少村人。如今與她過不去的人，逮着這個機會就是讓她難堪，不依不饒地說道：“李嬸的慧眼呀……當年還揪着人的頭髮，認定白家姑娘是妖女哩……”說完一陣鬨笑，惹得李嬸的臉色不好看。

“……”白明溪面無表情地看着衆人，忽從屋裏搬出一盆清水，在所有人的面前將手伸到了水裏。在水中能看到她白皙而修長的雙手，水是水，手是手，水與手分得一清二楚，她的身體不會再與水融爲一體。

她道：“從前的事情都過去了，過去的事情也沒必要再提。”她將手從水中抽出來，“各位相鄰是否有其他的事情，若是沒有便請回吧。”

她今日要在老屋中安居，房頂上的窟窿還需要她去修補。

村人們聽到她的“逐客令”，有些看熱鬧的都失望地走了，還有一些仍是無動於衷地站着。

倒是李嬸與她的兒子手中拿着幾塊新修的板木一臉笑盈盈地靠過來對她說道：“白家姑娘如今回來是要住在這裏，這屋子四五年無人修補了，咱娘倆也沒什麼可幫忙，就只有兒子一塊頭的蠻力，便讓他幫你修補修補房子吧。”

白明溪一臉冷淡地回絕道：“多謝李嬸的好意，明溪不是什麼身嬌肉貴的弱女，修補房子倒還在力所能及之中。”

別人看李嬸熱屁股貼了冷板凳，一個勁兒地在背後笑話。但是看白明溪那冰涼的態度，卻也不好強求，只能訕然地道：“既、既然如此……若有什麼我們能幫得上忙的你儘管來我們……”

白明溪只是淡然地點頭，應承道：“多謝。”硬是回屋關上了門。

關上門，白明溪那敏銳的聽覺仍能從窗外聽到李嬸母子壓低的說話聲。

李嬸的兒子道：“娘，你何必這般殷勤。你看那白明溪是什麼態度……”

李嬸厲聲呵斥道：“你閉嘴！你懂什麼？你沒聽到上次村子裏來的那幾位仙人說她是誰嗎？她可是仙君的女兒！仙人是什麼？能長生不老，無所不能！倘若我們待她好些，說不定能撈着一顆兩仙丹，一朝飛天也尋個神仙做做。”

“娘，若她真是仙君的女兒，還回這山裏村野做什麼？”

李嬸對兒子恨鐵不成鋼道：“你這死腦筋，仙神自有仙神的想法，說不定我們這裏是塊寶地，否則當日那些神仙來這裏做什麼？我告訴你，你可對白明溪好點兒，你若能娶她做媳婦，只怕李家能光宗耀祖。”

“……”白明溪站在緊閉的門後，第一次露出了一個哭笑不得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