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陣法之後,段青焰一個恍惚,已經到了一處燈紅酒綠的街道。
這裏,實在是,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竟然是她從小生長的地方,那麼多年的記憶,雖然被雲鼎大陸的修真世界所掩蓋,卻一直,在她心中深埋。
沒想到,阿呆還在這裏。
“阿呆,吃飯了,乖,張口~”如此熟悉的聲音,如此熟悉的樣貌。
是毀容前無憂無慮的自己。
看着這樣的自己,段青焰有點心塞。
那個給阿呆餵飯的段青焰也擡起頭來,跟她對視。
這種感覺,就像是,坐着時光機,回到十年前,看着十年前的自己。
“我。”段青焰甚至有點不知道怎麼開口了。
“你終於來了。”那個自己笑笑,然後消失的乾脆利索。
而段青焰發現自己,竟然替代了她的位置,身上穿的已經不是青色仙子裙,而是t恤衫、牛仔褲,一身休閒卻很久不見的打扮。
現在不是計較打扮的時候,而是阿呆。
“阿呆,跟我回去好不好?”段青焰一邊繼續給阿呆餵飯,一邊不忘正事。
可是阿呆,只是那麼呆呆地側着頭看她,也不說話。
若非跟阿呆相處日久。段青焰真的懷疑這只是一隻普通的小茶杯狗,而不是她神通廣大的阿呆。
“阿呆?你聽得懂我說話的對不對?”
“青焰啊,去幫我買瓶醋回來。”
“哎。”
咦,是奶奶的聲音,熟悉的聲音,熟悉的感覺讓段青焰不假思索地答應了。
擡起頭,正看到奶奶一臉慈祥的笑容,雖然奶奶的眼睛瞎了,但她依然是那麼慈祥。
段青焰一邊抱着阿呆去買醋,一邊拼命搖頭想要弄清楚狀況。
“難道我做了個荒誕地夢。然後夢見自己成了什麼天命之女,而且還修仙了,無盡壽元,跟美男雙修?”段青焰自言自語地問自己。
“這不科學。一定是做夢,否則爲什麼是我?”段青焰繼續開口:
“啊,我知道了,試試會不會非不就成了。”
爲了檢驗是做夢還是真實。段青焰決定試試御劍。
未遂。
那試試真氣外放吧。
未遂。
對了,還有,天錘。
“天錘大爺,你在不在?快跟我說句話?你在不在?”
迴應她的只有無邊的寂靜和周圍人看神經病一樣的眼神。
段青焰的內心很受傷。
怎麼會這樣。
“阿呆,你會說話的,你告訴我,你是不是金翅獨角獸?我們所經歷過的一切是不是真的。你告訴我,那不是夢?”
依然沒有任何回答,只有阿呆伸出紅潤的小舌頭,舔了舔段青焰的手背,怎麼看都是一隻無害的茶杯小狗。
這場夢做的。怎麼就能把這麼可愛一隻小狗想成獨角獸呢?
段青焰也開始懷疑自己了。
“好啦,我們去買醋。古有黃粱一夢,沒想到我段青焰也會遇到。”
帶着阿呆開開心心買醋去,這個燈紅酒綠的時代,纔是她的時代,原來一切都是一場夢吧。
可爲什麼,那場夢。會如此清晰,夢裏的人,會如此牽動她的心。
段青焰面紅耳赤地想到了可能。
原來是春?夢一場!
盡然夢到跟一個帥得一塌糊塗還那麼有性格、霸氣又溫柔的男人雙修,實在是太羞人了。
奶奶說她這個年齡正是少女懷春。
也就是說夢見那麼完美的男人,其實也是正常吧。
只是他,真的好完美。而且夢裏他們雙修的情形,真的好清晰。
究竟是爲什麼會做這樣的夢呢?
在混淆了夢裏夢外之後,接受了她依然是那個中學生段青焰的身份之後,雲鼎大陸的一切,都被她當做一場夢。
只是這場夢。爲何如此清晰又揪心。
“秋狂嗎?”段青焰一拍腦袋:“要早知道是一場夢,爲何卻不肯珍惜在一起的機會,爲何還要因爲所謂的懷疑跟他鬧矛盾?這麼完美的男人不好找了。不行,我要繼續做夢,我要重回夢中,珍惜僅有的夢中時光。”
段青焰如是想。
時間一點點溜走,段青焰卻已經深陷其中。
馮知和段青焰、阿呆沒有過硬的關係,不敢輕易進入他人的靈魂幻境,只能焦急地等待。
“一個時辰就快到了,怎麼還不出來。她再不出來,就永遠沉睡了。”只能求助於雲出塵。
“小焰焰,快醒醒,快醒醒,你先出來啊。”雲出塵也只能焦急地呼喊。
可是段青焰,根本就聽不到,偶然聽到一聲,她也只是這樣認爲:
“阿呆,你說我這夢做得是不是有點太過了?居然聽到雲出塵的聲音。哎,清醒清醒,還好今天是週末,否則被鳳豬她們聽到,得笑死我了吧。”
能重回原來的生活,不用被修真界的重重壓力壓着,段青焰感覺心很輕鬆,就這麼抱着阿呆靜靜地看着天上雲起雲落,似乎,也不賴呢。
比起辛辛苦苦修真,她更想做個平凡的人。但是也只有這個時代,她才能做平凡的女孩。
在雲鼎大陸,不可以。
御鳳園內,馮知長老已經開始着急了:“怎麼辦?時間只有一刻鐘了,再不把她叫出來,真的沒救了。”
雲出塵有些失落,她的心裏,其實一直都沒有他吧。只是他自己,執着地不想承認罷了。
現在,他失敗了,他的聲音不是她回家的引路明燈。
雲出塵神色一黯,起身:“我去找其他人來想想辦法。”
若是秋狂在,或許,會有辦法,可是他,會在這個時候趕來嗎?
出去看看吧,不知道小七有沒有辦法聯繫秋狂。
重回故里的段青焰,其實在心中也想逃避,她想做無憂無慮的女孩。不想做什麼拯救大陸的天命之女。
天命,是榮耀,也是壓力。
所以現在的段青焰,纔會選擇把雲鼎大陸的經歷當做夢一場。
只是。夢外的世界沒有秋狂。
段青焰望着天空淡淡飄過的白雲,回想着“夢”裏的點點滴滴。
那個混蛋啊,就知道欺負人,其實明明不在乎,卻要嘲笑她長得醜。
那個傢伙,最喜歡變身份捉弄人,而且每次都讓人防不勝防。
狂人冒險隊的隊長秋狂,比起那個叫空臨秋的冷冰冰的傢伙,其實可愛多了。
唔,他還裝病博同情?一本技能書就把她買斷了。實在是可惡。
他還是個吃貨,挑食的吃貨。
但是那樣的他,就這麼真實地相伴,真實地相處、相知。雖然,她女扮男裝。以爲他不知道。
可是在她遇到生命危險的時候,也只有這個秋狂會第一個出手。
因爲“她”是他的人。就是這麼霸道的理由下,藏着一顆溫暖的心。
回憶,暖暖的有些微醺的醉意。
定雲宗裏,甘心自藏身份做一個十九脈最低級的弟子,只是爲了來“蹭飯”。
這個理由很好很強大。
曾經,段青焰只是覺得他是來蹭飯的。
現在想來。他只蹭她,其實,這就夠了。
雖說勝券在握才動手,但就是因爲烈陽宗的弟子說段青焰長得醜,他就以毀容爲賭注與人比試。
明知道他不會輸,但是段青焰還是會感動。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就像秋狂,他說他自己無情,他把自己僞裝地無情,可是,他真的無情嗎?
若是無情。怎麼會在烈焰洞絕境的時候,願意用自己的修爲爲代價換她自由。
只是因爲他性格狂傲嗎?
難道真的沒有“情”在其中嗎?
段青焰曾經覺得自己的情不知所起,有些不爭氣地不知不覺喜歡上他。
可是,如今坐下來放下一切,細細想來,或許他比她更早淪陷。
封臨是他真誠的一面,雖然戴了一張醜陋的面具,卻第一次勇敢地霸道地不顧一切地護着她,向她表白。
可惜,他始終是沒勇氣接受她的表白。
“原來他也是個膽小的混蛋呢。”
原來跳出來之後,很多東西都看得清澈了許多。
若非有情,何必常相伴?
若非有意,爲何在南淵還要如此接近。
以他的修爲真的那麼容易中招嗎?
如此說來,她的初吻,中招!
原來兩個人都是清醒嗎?
“愛裝的傢伙,哼哼。”
想到這裏,段青焰忍不住有些得意,但又有些羞澀地面紅耳赤了。
相處的點點滴滴,只是因爲她當局者迷,總是錯過他的真心吧。
直到後來在桂香園,若非是因爲她,秋狂又何必前來?
桂香園裏,只有他們倆、兩隻靈獸、一個婆婆和一羣靈智不全的靈藥。
若是之前連他自己都還不能確定,這時候,秋狂的心思,已經是確定了。
再之後的雙修。
雖然看上去是不得已而爲之,其實卻是他們彼此有情,纔會水到渠成。
想起來就羞人啊,還是她迷迷糊糊地主動要吃了人家呢~
之後的種種,現在想來,如果再給段青焰一次機會,她一定不會懷疑他。
因爲你無法控制別人,只能控制你自己。對方是真是假,你只能通過自己去階段。既然相知,既然相愛,就該去相信。
只可惜,她回不去了,因爲那是一場“夢”啊。
在這裏,會永遠失去“夢”中的他吧?
爲什麼覺得心痛痛的。
“秋狂,你到底有沒有存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