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宵天興致不錯，問了些話，那女子一一作答，聲音又尖細，分明是女子的聲音。

凌靜瀟不禁有些奇怪，上一次於風華也是女裝，可是聲音卻沒有像現在這樣。

蘇白桐這時吩咐內侍取來了琴，道：“不如讓她彈奏一曲，爲皇上助興。”

凌宵天點頭應允。

衆人看到那位楚姑娘大大方方在琴後坐了，連半點謙虛的意思都沒有，私下又響起一片議論之聲。

待到琴聲起時，臺下衆人全都傻了。能有如此手法的琴技，就連宮裏的琴師也要遜色七分。

凌宵天聽着琴音，忽地側過頭來對蘇白桐一笑，低聲道：“原來是鳳求凰。看來朕這也不算是亂點鴛鴦譜了？”

蘇白桐瞥了一眼坐在臺下的凌靜瀟，輕嘆了聲：“緣因人而起，命由天定。”

凌宵天詫異的揚了揚眉，“你什麼時候也懂這些了。”

“有感而發罷了。”蘇白桐端起酒杯掩飾住脣角的傷感。

凌宵天卻伸手把她的酒杯按住了，“少喝些，對身子不好。”

蘇白桐脣畔勾起好看的弧線，順從的將酒杯放了。

琴聲餘韻嫋嫋，於風華擡頭看向凌靜瀟。

“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何日見許兮，慰我彷徨。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

聽着這詞，席間衆人全都驚駭不已。

他們還從沒見過如此大膽……不，應該說是不要臉的女子。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竟對着十殿下唱出這種詞來。

不少人都悄悄將目光落在凌靜瀟的身上，從面上看，凌靜瀟平靜依舊。

只有十一注意到在桌案下，凌靜瀟手裏的佛珠被他緊緊攥在一起。

他毫不懷疑，這時候跟前要是沒人，凌靜瀟一定會把手裏的佛珠砸到於風華的頭頂上去。

十一有心想勸幾句，但是心裏又有些畏懼凌靜瀟跟他翻臉，所以坐在那兒皺着臉，看上去可憐兮兮的。

凌宵天跟蘇白桐將一切全都瞧在眼裏，心中暗暗好笑。

凌靜瀟心中縱是再火大也不能當着這麼多人的面駁了凌宵天的面子。

因爲他知道，凌宵天原也是爲了他好，想要幫他擺脫賀木玄月那個大麻煩。

一曲琴音盡衆人紛紛喝彩。

凌宵天笑道：“楚姑娘琴藝了得，朕要賞她些什麼纔好……”

於風華看見蘇白桐向投來一個暗示的眼神，忙上前跪倒，“小女不才，想請皇上賜門親事，將小女賜婚於十殿下。”

此言一出，臺下一片譁然。

這女人剛纔已經不要臉過一次了。現在竟然更上一層樓，直接就開口向皇上要人啊！

要知道那可是十殿下！當今皇上的兄弟。

於風華話音剛落，凌靜瀟一下子就站起來了。

凌宵天餘光瞥見，心知不妙。搶先開口道：“看把十弟急的，哈哈哈……朕早說要你成親，你非要拖着，不知錯過了多少好姻緣。楚姑娘是奇珍樓楚府的人，這也算是親上加親，今天正好就由朕做主，將她許配給你爲妃。”

凌靜瀟板着臉色，“皇上……”

凌宵天卻一擺手，不容他說下去，“凌靜瀟，凌暮羽聽旨！”

十一沒想到這聖旨也有他的份。慌忙跟着站起身。

凌宵天也隨之起身，低頭看了看凌靜瀟，又看了看後面的十一，微笑道：“爾等乃朕之皇弟。行之義，性之良，筆能從文，劍能從武。乃朕之左膀右臂，特封凌靜瀟爲逸王爺，凌暮羽爲澤康王，擇日正式冊封……”

不過幾句話的功夫，十殿下與十一殿下竟都被當衆封了王。

十一就算受了封，在衆人看來也不過是個閒散王爺罷了，況且之前他還死過一次，難免在衆人心裏留下不好的陰影。

而凌靜瀟的封號就很引人深思了。單字一個“逸”，皇上這是想讓凌靜瀟遠離朝堂？還是故意在削落他的大權？

原本對凌靜瀟婚事打着小算盤的朝臣一時間拿不定主意，全都私下裏轉着眼珠子。

要是一步選錯，到時想要再後悔可就遲了。

凌宵天宣完了旨，早有賈公公在一旁讓人將口諭記錄下來，凌靜瀟與十一領旨謝恩。

臺下衆人思潮暗涌，一個個都在暗中思忖着要不要在這時候站出來恭賀兩位王爺。

就在這時，賀木玄月突然站了起來。朗聲道：“皇上，您不是已經答應了十殿下與北番公主的親事嗎，怎麼能言而無信？”

凌宵天擡頭起來，冷冷的瞥了一眼賀木玄月。“朕何時曾答應過你。”

“就在前幾日。”賀木玄月說的理直氣壯。

“朕怎麼不記得了？”凌宵天索性裝起了糊塗。

十一在下面看得真切，出言道：“賀木殿下說什麼北番公主，可是我們連公主的影子都沒瞧見，你就要皇上把她許配給我十哥，誰知道她生的什麼樣，要是像你似的一副色眯眯的樣子，我十哥豈不是要後悔一輩子？”

衆人聽了全都忍不住想要發笑。

賀木玄月身爲男兒，色眯眯的樣子倒是不討人嫌。可若是換成女子這副模樣……人們還真想不出來那是個什麼樣子。

賀木玄月臉色驟然一變，怒道：“你若看不起我們北番人儘可以直說，我們殿外見個分曉！”說着挽了袖子便要往外走。

衆臣見了全都縮了脖子，這是要動傢伙比試了？

十一的武功並不好。而且大部分都是凌宵天后來教習的，要是真跟賀木玄月動起手來，只怕沒兩下子就要吃虧。

凌靜瀟這時站起身，向凌宵天一拱手，“小僧不勝酒力，先行告退了。”

凌宵天趁機道：“十一，你陪靜瀟去吧，打打鬧鬧的看着也沒意思。”

十一滿不情願的模樣，不過心裏卻是清楚凌宵天是在幫他找臺階，於是悻悻的跟着凌靜瀟離開大殿。

凌宵天轉身又對蘇白桐，“你也坐得累了吧，不如隨朕去休息一下。”

蘇白桐應聲站起。悄然向於風華使了個眼色。

於風華忙跟隨在後，一行人也離了席。

衆臣見皇上都走了，於是全都鬆懈下來，賀木玄月杵在那裏臉上還帶着怒色。可是大殿裏卻沒人理會他。

賀木玄月臉色越發的難看。

忽地他也轉身向殿外走去，身後衆人議論紛紛，有的猜測北番皇子是丟了面子要回去了，有的說他可能要去找十一殿下繼續比試……

與此同時，蘇白桐等人出了大殿，前往休息的暖閣。

於風華突然收住腳步，低聲道：“小女有事，先行告退。”

蘇白桐心中有數，點了點頭。

凌宵天卻裝作沒聽見一樣，直到於風華匆匆離去，才低聲對蘇白桐道：“你猜他是要去哪裏？”

“可能是要去見十弟吧。”蘇白桐道。

“你怎麼知道，莫非你用陰陽眼看過了？”

蘇白桐身子驟然一震。

她的陰陽眼已經不能再用了。可是這件事她還沒有告訴過他。

凌宵天覺察出蘇白桐眼中的異樣，“怎麼？別跟我說你到現在還沒有用陰陽眼看到過他們的未來。”

蘇白桐緩緩搖頭。

凌宵天驚訝，“我還以爲你是看到了結果纔會這麼撮合他們。”

“不是……”蘇白桐緊張的縮起手指。

“怎麼回事？”凌宵天猛地停下腳步，身後的內侍宮女全都嚇的低着頭，連大氣也不敢喘。

蘇白桐輕咬着脣瓣，“其實我是想要告訴你，只是……”

“你還瞞了我什麼事！”凌宵天只覺得胸口一股莫名的火氣衝上來，他做了這麼多，沒想到她還是有所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