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雲峯將軍回到京都時，已是一個半月之後的事了。

賈公公陪着笑站在御書房門外，“墨將軍辛苦了，皇上等你多時了。”

墨雲峯忙向賈公公拱手施禮，雖然他看不起賈公公這種宮裏的內侍，但是他也清楚，像這種人最好還是不要得罪的好。

進到書房內，凌宵天見他進來顯得很高興。

“一路上可還順利？”

墨雲峯恭敬施禮，“託皇上的福。都還順利。”說着他將摺子遞上去。

凌宵天大致看了看，上面寫的都是慈州城的事，處置的結果他也相當滿意。

“墨將軍在京都這邊還有親人在嗎？”凌宵天問。

“沒了。”他的父親也在祁涼城一戰中遇刺身亡。他現在可以稱得上是迥然一身。

“不如朕賜你處府邸如何？”

墨雲峯愣了愣，不知怎麼，他突然就想起涼月曾對他說的那句話：身處朝堂如何能懂得江湖逍遙的自在。

“不用了，末將覺得現在這樣也不錯，祖上還有一處老宅，不過末將很少去住，自由自在也不錯。”

“自由自在？”凌宵天從摺子上移開目光，詫異的看向他。

墨雲峯跟他也算是老相識了，他所認識的墨老將軍一腔熱血。最是忠君爲國，墨雲峯也是同樣。

沒想到現在他竟能說出這麼一番話來。

“涼月沒有跟你回京？”凌宵天隱住脣邊的笑意，故意問。

果然，墨雲峯的呼吸亂了。

“沒有，她留在涼氏山莊，聽說還收了不少徒弟。”

凌宵天揚了揚眉毛，“也不錯。”

“是……”墨雲峯低下頭，臉上難掩失望之色。

凌宵天眼中笑意更盛，不過仍故作正色道：“最近邊境安穩，你可以好好歇息一陣了。”

墨雲峯站在那裏卻沒有走，“皇上，還有一事……”

“嗯？”

“就是那個瘋女的事。”

凌宵天恍然道：“對了，當初皇后要你把她帶回來，現在安置在何處？”

“末將不敢隨意安置，所以纔想先求皇上拿個主意。”

“她還是那麼瘋瘋癲癲的嗎？”凌宵天隱約記得那個瘋女的牙齊生的像魚類般可怕，還有一半臉被毀了，模樣駭人的很。

“沒有，一路上她都很安靜。也沒有再傷人。”墨雲峯道，“她還……想要見見皇上。”

凌宵天愣住了，“見朕？”

開什麼玩笑。一個瘋女人還想要見皇帝？

這話要是說出去，只會引人發笑，任誰也不會放在心上。

可是墨雲峯卻仍把這話說出來了。凌宵天意識到這裏面絕對有事。

“她如何知道朕會見她？”凌宵天語氣冷了幾分。

“她沒這麼說，不過末將在臨來之時，她託了看守她的人帶話給末將，說是想求見皇上一面，若是您不答應也沒關係，不過她有句話要讓末將轉達。”

“什麼話？”

“她想問問皇上。是否還記得當年青雲觀山上的大火。”

凌宵天手上的摺子“啪”地一下砸在落在了桌上：“她還說了什麼？”

“皇上息怒。”墨雲峯覺察出凌宵天動了氣，“她還說，只求皇上您看在那日絕然相隨的一躍。開恩。”

若說剛纔凌宵天眼中帶着微怒，那麼聽了這句話，他的臉上已經是帶着驚駭了。

凌宵天不說話。墨雲峯也不敢再開口，書房內一時氣氛壓抑極了，就連站在外面的賈公公都覺察出了異樣，縮着肩膀時不時側耳聽着裏面的動靜。

過了好一會，凌宵天才恢復了正常語氣，“她被關在哪裏？”

“還沒送到牢裏。”墨雲峯揣測着凌宵天的心思。“要不要末將把她現在送過去？”

凌宵天沉默了一會，“先找個單間吧，別讓她跟其他人接觸，其他的還要等朕問過皇后再做定奪。”

“是，末將這就去安排。”墨雲峯轉身告退。

“等一下。”就在他即將邁出門去時，身後傳來凌宵天的聲音。“朕去見一見她。”

墨雲峯與凌宵天來到關押瘋女的屋子裏。

因爲還沒來得及安置她去大牢，所以屋裏沒有人伺候，門外倒是站着不少禁衛軍。將門窗全都封死了。

凌宵天一進門便看到屋裏地上擺着一個鐵籠子，一個女子蜷縮着身子蹲在籠子裏的一角。

當初在慈州城時，他初見這個瘋女時，她就是像現在這樣，蹲在籠子裏。

聽見腳步聲，女子擡起頭來。看見凌宵天的一瞬間，眼中流露出驚喜的神色。

“凌……凌宵天……”女子脣間翕動着，叫出他的名字。

除了皇后。墨雲峯還從沒聽過別人膽敢這麼直接叫皇帝的名諱，正要呵斥，忽見凌宵天低下頭。

“你是誰？”他盯着那個瘋女。

“你不記得我了？”瘋女眼中流露出傷心的神色，“祁涼城的事……你都忘了麼？”

“祁涼城？”凌宵天眸光微凜，“你指的是什麼？”

那女子突然露出一絲微笑，尖銳的如同魚類的牙齊露出來，讓人覺得有些詭異，“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在陳之南的府上見面的情景嗎？”

凌宵天身體僵在那裏，“你到底是誰。爲何會知道這些事？”

瘋女笑的悽然，“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誰。但是我卻能記得你，我記得那日你吹的曲子，還有青雲觀的大火，你不顧危險來救我……”

“夠了！”凌宵天厲喝一聲，打斷了對方的話，“真是個瘋子。”他怒衝衝轉身往外便走。

墨雲峯站在那裏面無表情，不管怎麼說，他的職責已經盡到了，剩下的事就與他無關了。

“來人。”墨雲峯喊來外面的禁衛軍。“將她送到大牢去。”

籠子被擡出去時，經過墨雲峯的身邊，他隱隱聽見那個女子在低低的哭泣。

一旁墨雲峯的心腹詫異道：“將軍，這個女子究竟是真瘋還是假裝的。”

“你覺得呢？”墨雲峯反問。

“屬下覺得有些蹊蹺，她爲何能叫得出皇帝的名諱，看那樣子她分明是以前與皇帝認識。”

墨雲峯瞪了那心腹一眼，“此話以後不可再提！”

鳳儀宮。

蘇白桐正坐在桌案前查看香料方子，雖然她不能再使用陰陽眼，但是整理藥方的習慣一直保留着。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宮女的聲音：“皇上駕到。”

蘇白桐一愣，外面天色尚早，凌宵天怎麼這麼早就到她這裏來了？

起身還沒等迎出去，就見凌宵天面如寒冰，大步跨進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