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少灣遠征，發生在搶茶壺事件之後的一個月。那會兒已經是第三季度，部分選址不佳的偏遠支行，開始急了。三少灣支行黃行長，就是求到蒲衛那的其中一位。

黃行，希望標兵團隊能派人進駐三少灣，在支行網點開展協助營銷。這時的高飛，在蒲衛團隊充當着先鋒的角色。爲在救人於水火的同時打響名號，蒲衛又一次選用了他。

那陣子，席系正在城東半死不活的麗東支行駐點。當日爲騰出人手，蒲衛和相運鵬在貿興地鐵站駐點代班，只留下自力更生能力較強的席惜寒一人，鎮守麗東。

“三少灣那地方，不出單的！”臨行前，面對席惜寒的提醒，高飛樂觀道：“不礙事！如果真不出單，就當度假吧！”

掛斷電話的時候，高飛就琢磨這事。團隊裏多是自己人，業績老壓着人家，終歸不太好，不如藉機放一下水。

長途跋涉坐了兩個多小時公交車，高飛領着愛徒戲凱樂，來到三少灣支行的時候，已經接近十一點。

“飛哥，到午飯時間了！”戲凱樂的耳語，讓高飛有些悶，回瞪一眼，道：“在支行先做做樣子，免得挨人家投訴。上回運鵬在三少灣不就被投訴了？幸好張行是找我說事，要被蒲衛知道，運鵬又得挨批了！你先等會兒，我去看看情況！”

三兩步踏門而進，高飛理所當然找了位衣着體面的行員詢問：“您好，請問黃行在不在？”

“我是！”在大堂忙進忙出的這位中年男人的回話，讓高飛有些納悶。

偏遠的三少灣支行，是麗東支行的二級支行。換句話說，站在高飛眼前這位黃行長，就是麗東支行張行長的小弟。張行長是網點營銷的高手，小弟們自然也被迫在大堂溜達。

代班的時候，高飛曾親眼目睹，張行的能耐。那天有位客戶正疑慮要不要在麗東開戶，張行從錢包裏翻出一堆他行白金卡，一張一張給剪了，完了只留下本行那張，一句話擺平了款爺：“有大吉銀行這一個賬戶，就足夠了！”

還有一次，麗東來了位手提大麻袋的撿破爛。張行二話沒說，把人家領進了貴賓廳。那位客人，據說存了六百萬現金。相運鵬當即感慨了句：“我去，那垃圾袋裏面，竟然是現金？”

在日前的瑣事中飛快回了神，高飛忙問：“我是分行直銷團隊的，駐點的事怎麼安排？”

“蒲衛讓你來的是吧？你們可以在這幹活，也可以在這！”黃行給出了兩個推薦，一是大堂門側，一是櫃員機門外。

張目看了看，見這地方很久才進來一位客人，高飛於是道：“攤子，能不能擺到臺階下面？”

“人行道那，管城可能會有意見！”黃行話後，高飛笑了笑道：“不礙事！管城那邊，我們會處理好！”

三言兩語說了事，攤子很快在路邊支起來。讓戲凱樂在附近溜達了一圈，那小子回來的時候，手裏多了兩瓶飲料，和一塊蛋糕，愁眉苦臉的：“飛哥，這地方沒有吃的！”

“就算有，也沒胃口！”高飛接過飲料，喝了一口，瓶子往桌面紅布底下一擱：“凱樂，你在這盯着，我去做做樣子！”

在支行駐點比較折騰人，沒事也得表示表示。高飛於是將偶爾路過的閒人，挨個問了一遍，果然一無所獲。

本來還想拉個銀行保安湊合，沒想到該開的戶，大夥早開了。高飛真是無語到極點，在攤子前踱來踱去，轉悠了半天。戲凱樂買回來第二塊蛋糕的時候，剛咬一口竟然噎着了：“咳咳……”

“怎麼了？”高飛問話那會兒，戲凱樂已經呆若木魚：“我去！”

沿戲凱樂的目光，高飛回頭瞅了一眼，不看不知道，一看不得了。成羣結隊出現的，濃妝豔抹的美女越來越多。

她們慵懶地從住處，向工作地走着。沒一會兒，千人大軍已經將行人道徹底佔據了。

“人怎麼這麼多？”爲回答高飛的疑問，早已躲在易拉寶後面的戲凱樂悶悶道：“附近除了會所，什麼都沒有！”

這一聽，高飛大概明白了。原來，三沙灣是樂城最大的紅燈區。回神細看，人海中有一兩位容姿確實不錯。那，應該就是樂城人，嘴裏所說的頭牌吧？

眼見人潮越來越近，高飛一把拽着戲凱樂的衣角：“上班時間，你躲那幹嘛？”

“飛哥，不要啊！”戲凱樂哭爹喊娘，拽着易拉寶後面那根棍子，藏頭露臉死活就不願出來。沒辦法，高飛只得假裝鎮定，默默低下頭玩手機。

有位路過的美女，順手牽起高飛桌面一張宣傳單。高飛擡起頭看了看，宣傳單隨後被擱下。

這樣的事，高飛以前也遇過一次。那會兒宗豔清當道，在關外找了個幾十塊錢進駐一天的小超市。

超市二樓是遊戲機廳，見突然來了生人，黃毛小子們，在駐點前的護欄那蹲着了。戲凱樂和相運鵬，那天嚇得早早躲開。呂立和高飛算鎮定，還在駐點抽菸：“別怕，他們只是過來看看！”

“宗大美女，城西駐點那太閒雜，我們撤了吧！”當夜，高飛請求撤離，被宗豔清罵得狗血淋頭：“特麼的，你們的膽子是不是讓老鼠吃了？”

第二天，宗豔清過來巡視。沒想到她剛坐下，一黃毛小子湊前看了看。當時，那人也像這樣，面無表情隨手拿着張宣傳單。

那會兒，宗豔清慌得一時之間，竟然說不出話來，臉上鐵青鐵青的，只是結巴笑了笑：“呵呵……”

“你們收拾一下，把東西搬回去！”沒久，古歌果然把車開來了。失魂落魄的宗豔清，上車前還在臺階上撲了一跤：“哎呀！”

幾個月轉眼過去，在蒲衛這，高飛的話語權顯然重了：“衛哥，三少灣原來是紅燈區，方圓一公里都是會所，一張單開不出來！”

“別費神了，我也就應付一下黃行。你都出不了單，明天他們也不用過去了。”蒲衛語氣雖然平和，但高飛覺得，還是意思一下比較妥當：“要不，我明天在貿興走走量，給三灣支行補幾張表？”

客戶進薦，作爲考覈的其中一項指標。走量和湊數，在營銷中心人所皆知。這其實是同一件事，就是把那些審批過薦率很一般的客戶，納進推廣範疇。因爲常年得不到金融從業人的認可，這類客戶辦理業務的積極性很高，推廣難度較低。

湊數，是宗豔清時代的常事。因爲業績太難看，牽強湊點客戶數。走量，蒲衛當道偶爾也用。如果說，差十幾單進薦，可以拿周冠軍，走量就是個競爭策略。

程安、隨波、聲平這類老油條，都是湊數和走量的高手。勾俊風和席惜寒，這類正兒八經的人，則比較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