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腦沒有開，顯示屏的玻璃鏡面上，是舒秀婷牽強的笑容：“能有份穩定的工作，我已經很知足了。”

通過舒秀婷的表現，高飛對營銷中心的錄用標準，有了更深的感悟。無路可走的這些人，對生活支柱的忠誠度自然高。

像隨波那樣，從一個大平臺攀到另一個大平臺，需要很長一段時間的經驗積累。在此期間，這些人對於大吉銀行而言就是犬馬。

對於舒秀婷的親睞，高飛有些愧疚，遂轉移了話題：“自考的事，準備得怎樣？”

“培訓班還沒開始上課，教材已經備好了，有時間就自己看看書！”舒秀婷回話後，高飛點過頭，即細細提點：“女孩子，長期在外拋頭露面不是辦法。家家駐點比較穩定，借這機會你好好進修。將來一旦有合適的崗位，你手上的籌碼會多些！”

“嗯！”舒秀婷乖巧應話的時候，高飛擡頭看了她一眼。四目相對那會兒，倆人的目光都有些朦朧。

身在樂城的舒秀婷，沾染了都市的味道，闊別了山城的鄉里土氣，言行落落大方卻不失賢淑。這，或許纔是她本來的樣子。

暗暗讚歎的同時，高飛忍不住誇了句：“我發現，你好像變了！”

“是變漂亮了嗎？”說話的時候，舒秀婷興致雀躍地俯了身。

高飛皺着眉頭裝模作樣想了想，正要回頭說話，倆人額頭噗地撞在了一起：“哎喲！”

“嗷！”見舒秀婷身子晃了晃，高飛忙把她扶到邊上坐下：“傻瓜，坐下讓我看看，破相了沒？”

“我要真破相了，飛哥哥你要負責任！”舒秀婷嘟囔着的時候，高飛打趣了句：“這個責任我可不能負，免得你自殘！”

“討厭！”舒秀婷往高飛的臂膀上輕輕拍了一下，彷彿撒氣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把高飛弄疼。

“來，我看看！”高飛拉開了舒秀婷的手。細一看，那臉蛋兒紅撲撲的，還挺可愛。

或許是熾熱的目光，觸了少女的心絃。舒秀婷慌慌把高飛的手一甩，這才立起身來：“不和你鬧了，我去洗澡！”

“這幾天天氣好，欣怡姐姐的衣服，要不要拿到陽臺上曬一曬？”舒秀婷整理衣物的時候，順口問了一聲。

爲擺平這事，高飛撥了撥頭髮，道：“我打個電話問問！”

話音落下，高飛藉故撥了管欣怡的電話號碼。幾個月沒聯繫，管欣怡意外地沒有把電話按掉，但只是冷冷哼了一聲，示意高飛有話就說：“呃！”

“擱我衣櫃的那袋東西，你還要不要？”高飛的問話，似乎有些出乎管欣怡的預料。

良久，管欣怡才淡淡道：“不要了，你都丟掉吧！”

“好！”話畢，高飛正想掛電話，管欣怡忽然冒了句：“你主管的名字，是不是叫宗豔清？”

高飛聽着一愣，疑心就問：“是，她怎麼了？”

“她是我師兄泰山的人，和我不是一路的！你防着她一點！”管欣怡的提示，讓高飛有些驚訝，也很欣慰。

緩過神來，高飛才牽強擡了擡嘴角：“她很快就要調崗了！她能不能在大吉銀行繼續混下去，還是個未知數！”

“那當我今天什麼都沒說！”管欣怡爲自己的多慮一番自嘲之後，嘗試着探了句：“樂樂想和你交朋友，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竈！一聲暗罵，高飛掛斷了電話。見高飛臉面又沉了下來，舒秀婷幾分落寞，道：“飛哥哥，你是不是還放不下欣怡姐姐？”

“再給我點時間！”擡起頭，高飛牽強笑了笑。他臉上那淡淡的憂鬱，讓舒秀婷幾分肉疼：“我會等你的！”

高飛和舒秀婷有一句沒一句說着話的時候，管欣怡在辦公室裏笑容滿面地點了根菸。宗豔清的失勢，是她近期聽到的最大的喜訊。

正巧樂樂進門看見，疑心就問：“怡姐，什麼事這麼開心？”

“把門關上！”管欣怡擡頭哼了一聲，有滋有味地吸了口煙，這才得意洋洋道：“罵那隔壁的，沒想到高飛還有兩下子！他，竟然有本事搬倒泰山的人！”

“怡姐說的是宗豔清嗎？她要是回來鳳香易貸，泰山哥不就如虎添翼了？”樂樂疑心道。

“呵呵！”管欣怡往菸灰缸裏彈了菸灰，緩神才道：“泰山是有本事！但在鳳香，宗豔清不過是個花瓶而已！你別忘了，我們鳳香最不缺的，就是女人！”

協助三組的靜默期，在衆人的閒言碎語中，過去了幾天。宗豔清最近，對團隊成員不聞不問；工作，大夥當然也是應付了事。

某日收攤的時候，席惜寒忍不住問了高飛：“這幾天的進薦，都壓着嗎？”

“非常時期，進薦都留着吧！宗豔清要是調走了，客戶落到她頭上，未免可惜！聽說志行和凱樂他們最近的進薦也沒交，我們也隨大流吧！”難得高飛鬆口，席惜寒這才把單子安心塞進自己的手提袋裏面：“好，就這麼辦！”

一週後，高飛接到了回部門開會的通知。儘管做了最壞的打算，高飛對於主管的崗位，還是有些許期待，戰戰兢兢地進了大會議室，等待他們的卻是一位世故的中年人。

“你們都過來，坐！”大夥面前這位來歷不明的男人，身板偏瘦，約莫比高飛年長几歲。那嚴肅的臉和猴子有點像。

像盤問犯人，中年男子獨自坐在一邊。待衆人在他對面先後成排坐下，他纔開口發話：“我是協助三組的新任主管，蒲衛！我年齡比你們大一點，你們可以叫我衛哥！”

蒲衛在進行自我介紹的時候，小團隊很快炸開了鍋，座下竊竊私語聲不斷。大夥鬧哄哄這會兒，恰巧坐在靠邊座位上的高飛，往席惜寒那湊了湊，悄聲問了句：“他，什麼來頭？”

“蒲衛，是老標兵趙星手下的人。部門原打算提拔仲陽，可惜趙星死活不放人。這趙星很聰明，把能力平平的蒲衛誇得天上有地下無，藉機把他給踢了出來。今天一早，消息就傳遍了營銷中心。”鄰座的席惜寒很謹慎，用紙巾半掩着嘴，才悄悄告訴高飛。

倆人低聲交流那會兒，蒲衛擡手壓了壓場子，一來就用激將法：“大家靜一靜！宗豔清調崗之前，把你們說得一無是處！你們現在的名聲，在營銷中心已經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