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香集團的車子，很快在外面溜達了一圈。路況，果然像權新月說的那樣。不少商超和車站側，都能看見銀行的展位。這些簡易桌前，多圍滿了客人。鬧嚷嚷的，生意確實紅火。

面對日益激烈的商業競爭，餘得水感到有些力不從心。他正凝神沉思，忽被權新月的問話，斷了思路：“師傅，我們是不是得做點什麼？”

餘得水當然明白，徒弟的話外之意。如果對手只是尋常民企，讓他們稍吃點苦頭，對鳳香而言輕而易舉。

但現在，街上到處都是正兒八經的南企，背裏撐腰的是坦克和大炮。形勢，確實不容樂觀。

“怎麼，你還想和銀行幹架呀？”餘得水回眸這一笑，笑得權新月好生尷尬，當即有些語塞：“我……”

“不僅是樂城，整個南國都在鼓勵大家多花錢。對我們來說，這就是個賺錢的機會！”點撥後，餘得水往前路一眺，道：“新場的裝修，進展怎樣了？”

“裝修已經七七八八，就是人手不夠。”權新月正爲難，就聽師傅突然問了句：“欣怡最近還好嗎？”

愣罷，權新月和聲道：“師姐，還住在他男人那裏。”

“聽說那小夥子挺能幹，他不來鳳香，可惜了！”餘得水正念叨，車子不知不覺，已經開到南航宿舍附近。

擡頭看見大吉銀行的展位，恰離行車道不遠，餘得水興致一來，即笑口道：“走，我們下去看看！”

那天正逢午後，是輪班吃飯的時間。展位上，馮興業和戲凱樂在接待客戶，楊玉澤則被三兩空姐圍堵着。

這會兒，閒着沒什麼事幹的高飛，正琢磨怎麼多拉幾位客戶。見不遠處，頂配的傲帝挨六車門一開，下來了一男一女，高飛二話不說，就迎了上去。

遞宣傳單的時候，高飛笑口問：“這今天搞活動，先生要不瞭解一下？”

倆人相遇純屬偶然，餘得水雖然無心插柳，但着實也想要體驗一把，時下讓鳳香易貸，敗得一塌糊塗的循環貸款，於是道：“這玩意，怎麼弄？”

“先生，您行駛證和身份證帶了沒？”跟前這位年輕人的機靈，讓餘得水感到微微一訝，緩神才道：“在車上。”

“您這邊填個表就行！”高飛的邀請簡捷明瞭，那畢恭畢敬的態度着實叫人舒心，餘得水爲此暗暗點了頭：“去把證件拿來。”

“是，師傅！”權新月應聲離開後，餘得水依高飛的指引，在展位前坐下，就開始填表。

不料申請表上的螞蟻小字，讓這位高大尚犯難了：“小夥子，老人家眼力不好，看不見！”

“沒關係！先生留張名片，我幫您填一些！您填點別的就行，我告訴您怎麼弄！”高飛的熱情，讓餘得水小有感動。

接過名片時，高飛看罷一愣，即喜出望外道：“餘總，您是欣怡的師傅？”

“哦？你認識她？”片刻後，餘得水也愣了。

“我是她朋友，高飛！”耳邊的話，讓餘得水恍然大悟，感覺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

面對女友的老領導餘得水，沒等他發話，高飛立馬大獻殷勤道：“餘總，別填這個，我給您弄張大吉銀行的白金卡！”

“可以辦？”餘得水聽着也樂。他見朋友用過那玩意，看着挺大氣的，一直想試試。

早年去銀行問，人家還嫌他沒社保，三兩句噎得這老頭一肚子火。今天高飛倒好，還替他把資料修飾了：“自家人當然可以辦！”

看着申請表上鳳香集團總經理的高帽子，耳邊又餘總餘總地叫喚，餘得水心裏可甜。他做夢都想洗白，把社團的事都埋坑裏。

一番搗騰，業務轉眼就弄好了。餘得水得償所願後心情大好，小腦筋一轉，道：“你們大吉銀行的刷卡機，這能辦嗎？”

“能辦，飄仙的興哥就辦了一臺！餘總要是有需要，我回頭聯繫商戶科的同事，給您上門辦理！”錢不賺白不賺，高飛當然不會將客人拒之門外，於是問了點細節：“是聯繫您這手機號嗎？”

“哦，刷卡機的事，聯繫她就行！”在餘得水的示意下，權新月向高飛遞了張名片。

見權新月不但長得甜，還是鳳香集團的財務總監，高飛也不含糊，趕緊和這倆高大尚拉關係，往兜裏翻出名片，當即人手給派了一張：“這是我名片，二十四小時不關機！”

“高經理，真會做生意！”餘得水接過名片一看，就笑了：“你有沒興趣，來鳳香集團發展呀？”

餘得水說這話的時候，恰巧藏蘭回來，聽着就是一愣，客人面前也不好發作。於是她緩步過來，從桌上拾了個保溫杯，就遞了去：“先生，您的禮品！”

“噢，還有禮品？”辦業務還送禮品，餘得水本應很開心，卻感覺有那麼點送客的意味。

於是，餘得水藉故將保溫杯往面前擱下，非但賴在座上不走，還衝藏蘭示威了一把：“謝了！”

無奈當下客人不太多，藏蘭沒好意思請他起來，牽強笑過之後，只能小心翼翼地在邊上盯着。

高飛見氣氛不太對勁，趕緊抓藏蘭當了個擋箭牌，緩和了幾句：“謝餘總關照，我師傅還站邊上吶！”

餘得水心領神會，想來當着人家面前挖牆角，確實有些不厚道，擡手一笑飾千言，道：“呵呵，高經理很幽默！”

“我就一打工仔而已！”謙虛話後，鋒一轉，高飛油嘴道：“唉？餘總！欣怡在我面前老誇您了，說餘總您做事大氣！”

高飛雖然拐彎抹角，但餘得水怎會聽不出來他言外之意。乘着當下大好的心情，這尊大佛金口一開，道：“新怡這孩子，也該回家了！你讓她給我個電話！”

“一定轉達！”高飛應話的時候，見餘得水已經緩緩起身，忙道：“餘總、權總慢走！”

話畢，高飛低頭一看，才發現這位餘總，並不稀罕桌上的禮品。想來女友的工作也許有了着落，高飛緩緩舒了口氣，回神才向藏蘭解釋：“蘭姐，恰巧遇上女朋友的老領導，我就多寒暄了幾句。”

對於高飛的顧全大局，藏蘭好生欣慰，和聲就笑：“不礙事。”

入夜，高飛把今天的際遇，給管欣怡一說，小丫頭眉頭就緊：“你別和他們走得太近！”

女友的好意，高飛當然明白。那餘總既然是丫頭的師傅，想必是道上的人物，確實少招惹爲妙。念罷，高飛就應：“我也就和他寒暄了幾句而已！”

“唉？你用洗手間嗎？”高飛換衣服的時候隨口問了下，就聽管欣怡道：“我洗過了，你洗吧。”

“好！”高飛知道管欣怡盼這份工作已經很久，特地爲她留了點時間，應聲就向洗手間去了。

好不容易將衣服和澡都洗完，高飛進房那會兒，管欣怡似乎已經給老領導打過電話，叼着根菸正發傻。

見女友神不守舍，高飛撫了撫她的臉蛋：“怎麼了？”

“我明天得去上班了！”管欣怡此刻表情複雜，高飛一時半會竟然看不透，她在想些什麼，只形式上鼓勵了句：“好事呀！”

這本是幸事，高飛卻怎麼也想不到，貴人來臨之際，這屋裏難得的甜膩卻飛走了。

他在整理衣物的時候，管欣怡思前想後好一會兒，還是將心裏的決定給說了出來：“那邊安排了食宿的。”

有感女友的言下之意，是倆人同一屋檐下的生活，要結束了。高飛的手忽然頓了頓，幾分艱澀道：“我替你收拾東西吧。”

“不用，這沒什麼要收拾的。”管欣怡的聲音有些清冷，和陽春三月的晚風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