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服務員臉上那看精神病人一樣的眼光，方曉連忙上次勸架：“誒誒，別吵啦！人家還在一旁看呢！”這樣一說，連怡才注意到身邊還有一個跟屁蟲似的服務員，忙做一臉嬌羞狀：“曉曉，你知道的，人家平時不是這樣的嘛，只是今天這臭小子惹毛了人家而已。”
一口一個人家，差點沒把方曉給膩死：“好了，你不要跟他計較。去試試婚紗吧。”試完了趕緊走人，不要在這丟人現眼了。
這兩姐弟之間似乎有什麼深仇大恨，隨時隨地都能吵起來。基本上這樣的情況每天都有幾次，而且是不分場合時間的。這也是方曉爲什麼不願意出來逛街的原因之一：這對姐弟實在是太難纏了。
“哼哼，要不是曉曉爲你求情，我纔不會放過……”正在說話間，忽然一陣手機鈴聲響起，連怡只好轉爲接了電話：“喂，什麼事啊。啊？哦，好好，我馬上來。”說完，她把電話一掛，就急匆匆地對方曉道：“曉曉，麻煩你幫我試一下剛纔那件婚紗。我有急事先走了。”
什麼，要她試婚紗？
方曉急忙拉住她的手：“等等……什麼事啊，不能試完婚紗再去辦嗎？”“不能啦，是急事。我先走了哦，你幫我試，反正咱倆身材都差不多。試穿合適的話就訂下來。”交代完所有的事情，連怡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這……”看着眼前這美麗的婚紗，方曉無語了。她還沒有嫁人呢，就要穿婚紗，搞錯沒有？
沒想到人生當中，第一次穿婚紗會是在這麼啼笑皆非的情況下。
見方曉這麼猶豫不決，一旁的服務員急了：“小姐，您就幫您朋友試試吧。沒關係的。”“是啊，曉曉，要不你就試試吧。我姐可能真的有急事。”連程也勸道。
不好拂了他人的心意，方曉只能勉爲其難地接過那套婚紗，走進試衣間去換衣服。
老天，怎麼搞的，連怡到底有什麼急事啊？
好不容易穿上了婚紗，方曉卻連開門的勇氣也沒有。她不知道自己穿的好不好看，萬一穿的跟個醜八怪似的，那不是鬧洋相嗎？咬了咬後槽牙，她還是勇敢地打開了門。霎時，門外那兩人的目光都射了過來。
“怎，怎麼樣啊，是不是很醜。”拖着長長的後襬尾，方曉從試衣間內走了出來，她都有些不敢看別人的臉色了。不是對自己沒有自信，而是她不習慣，從來沒穿過這種衣物。就算以前在電視上看到過，可是電視上的那些明星能和她這小老百姓相比嗎？
“不醜，很漂亮呢。小姐，您真是美極了。這件婚紗很合適您啊。”盯了好一會兒，幾個服務員齊聲讚歎道。完全忘記了方曉是在替別人試婚紗。
連程則是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反反覆覆就一個字：“好，好……”而且還莫名其妙地臉紅了。他臉紅個什麼勁兒啊？
聽到衆人的誇獎，方曉難爲情地低下了頭：“那就不用再看了，就是這件了吧。”
與此同時，婚紗店外，一輛絕版豪車正飛速地行駛而過。
蘇尹坐在車廂內，漫不經心地望着窗外。當眼前飛逝過一抹雪白的嬌小身影時，他不禁微微眯起了雙眸。
是她嗎？看起來好像。不過她怎麼會出現在婚紗店裏？難不
成要結婚了？
“司機，退回那婚紗店前去。”他淡淡地說道。司機立即把車倒退回了那婚紗店前。蘇尹按了個按鈕，那車窗滑下。
隔着那大大的透明玻璃窗，他很清楚地看到了裏面的情景。
方曉正羞澀地低着頭，她穿着一襲華貴的婚紗，那雪白的紗裙宛若皎潔的月光般柔柔地裹住了她嬌小的身材，那純白飄逸的蕾絲帶輕輕地覆在紗裙上。烏黑的髮絲沒有像往常那般束起，披在肩頭，襯出那張清秀的面容。
明明那麼簡樸，什麼首飾也沒有，卻還是讓人挪不開眼。
她的身邊，圍繞着幾個穿着工作服的服務員，還有一個高大的男生。他正目不轉睛地看着她，似乎很爲着迷。
“要嫁人了嗎？”他喃喃自語。
“等會兒派幾個人盯她。她的一舉一動都要跟我彙報。”很快，他就吩咐了司機。
其實他就是想要看看，她是不是真的要嫁人了。並沒有其他的意圖。
倒真是奇特，以前他交往的那些女友被他甩了之後，哪個不是尋死覓活的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只有她，不悲不喜，沒有任何的糾纏。反而是爲了避開他，連學都不去上。
還那麼快就要嫁人了。難以置信。
觀摩了一會兒，豪車又無聲無息地消失在車水馬龍的街道。
服務員們殷勤地：“那好。我們馬上幫你包裝起來。等到婚禮那天，您來取就可以了。我們還可以幫您免費化妝哦。”
啊……不是我要結婚啦。不要一口一個您的。
方曉換回了普通衣物，出來後還看到連程那面紅耳赤的模樣：“你怎麼了？”她的手覆蓋上他的額頭，才發覺那溫度驚人，“怎麼臉這麼燙，是不是發燒了？”她那關切的眼神讓連程的心如鹿撞。
“沒事啦。”他頭一側，躲開方曉的手，結結巴巴地：“你，你別擔心我。婚紗試完了我們就回去吧。”“嗯。”方曉點點頭表示贊成，天寒地凍，誰願意在外面。若不是要陪連怡買婚紗，她連店門都懶得跨出。
可是沒走幾步，腹部就忽然涌上了一陣噁心感，堵在喉管處。
“唔，唔……”
腹部在泛着酸水，想吐又吐不出，只能乾嘔，這種感覺難受極了。方曉的眼淚幾乎都要飆出來，一時間，她只能頭暈腦脹地靠住身邊的連程。
“曉曉，你怎麼了？”看到她那難受的樣子，連程慌忙問道。
“我，我不知道……”可即使是這樣，方曉的心裏也感覺很不對勁，“送我去醫院。”她要檢查一下，看是不是和預料中的那樣。如果真的是，那該怎麼辦……
連程抱起她，急切地跟店員們打了一聲招呼，就衝出店去攔出租車：“我，我現在就帶你去醫院啊。你不要急，你不要急。”明明是他自己在慌慌張張，可又笨拙地安慰着她。方曉被他逗得虛弱一笑：“你自己都這麼慌，唔……”話未說完，她就難過地捂住了口鼻。
“你別說話。我們馬上就到醫院了。”一到達目的地，連程就急不可耐地衝去了婦科。把方曉交給了醫生後，他焦躁地在門診室外等着。
差不多過了兩個小時，方曉被一位護士半攙半扶地給扶了出
來，她的手中攥着一張B超的化驗單。臉色也是難看到極點。
“曉曉，你怎麼樣？”連程衝上去，瞄了一眼那張化驗單。
前面囉裏囉嗦的一大串他沒有看，當看到結論處上寫了“確診懷孕兩個月”時，這幾個字彷彿是晴天霹靂，什麼都說不出口，連程愣愣地站在原地，看向方曉，不相信地：“你懷孕了？”
他直想揪住那醫生一頓臭罵，說不定是他化驗錯了，曉曉沒有懷孕……
方曉並沒有避諱：“嗯，懷孕兩個月了。”當初一看到這站化驗單時，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老天爺在跟她開玩笑嗎？只是一次而已，一次而已，居然就中獎了。
其實她應該早就有覺悟了。這兩個月以來，她一次月事都沒來過。一開始以爲是淋了雨，身子骨差，月事不調，過一陣子就好了。可結果卻赤裸裸地將她這種天真的想法給付之一炬——
她懷孕了，就是因爲在玫瑰花海的那天！
在門診室的兩個小時裏，她根本聽不進去醫生在說的那些什麼懷孕時的注意事項，只是在模模糊糊地想着：自己懷孕了，怎麼辦，這個孩子要不要？還是現在就打掉？
大腦中一片混亂，就像是無頭蒼蠅亂撞。
她無助地望着眼前這位大男孩：“怎麼辦，我該拿掉這個孩子嗎？”如果生下來的話，她該怎麼承擔照顧這個孩子的責任？她連大學都沒有畢業，將來找工作必定會很艱難，她不想孩子跟着自己受苦……
“我要打掉這個孩子，就現在。”她輕飄飄地說出這句話。連程剛想勸她，但看到她那種志在必得的神情，也就什麼也沒說了。他的心情跟方曉一樣的複雜，酸甜苦辣鹹，說不出的滋味。
“孩子的父親不會要他的……”想起蘇尹那絕情的目光，想起他對那個女人的脈脈情深，想起那天瓢潑的大雨。
她的眼淚就撲簌簌地落下來：“我不能要這個孩子，我不能……”她哭泣般的聲音使人心生疼痛。
連程默默地給了一個擁抱：“借你肩膀，想哭多久就多久。哭完了，就去把孩子打掉。”
“……”方曉緊緊地摟住連程的背，她哭起來是很安靜的，不會有任何的聲響，彷彿就像是沒有在哭一樣。但那淚水滴滴答答地染溼衣物的灼燙感覺，卻讓人更加心酸。
對不起，寶寶……媽媽真的很想要你。可是一個不被期待，不被祝福的孩子，生活對他而言是一種變相的災難。
方曉哀痛欲絕，她幾乎就要崩潰了。身爲一個母親，她很想要這個孩子。轉念一想，若是生下了孩子，她又能給他什麼呢？母愛嗎？這是個物質化的世界，有時候，光靠愛是不夠的。
最重要的是，孩子會沒有父親。這點打擊是致命的。她不想孩子長大以後被人嘲笑是個沒有父親的野種。
曾經十六歲的她以爲，自己以後的一生就是這樣：畢業，工作，找對象，結婚，相處，生子。然後這一生就平淡而庸碌地過去了，沒有什麼大風浪。可惜兩個半路殺出的林翊軒和蘇尹卻把她以後的生活軌跡全部打亂了。
她好後悔，她好後悔。如果那時候堅定心意，誰也不喜歡，誰也不接受，那現在是不是會好一些？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