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趕緊跟着幾個小夥子一起衝出來,擡着沉重的抽水機,掀起上面的帆布,把水管接到艙門上,其他幾個人一起幫忙把水管順到船底,很快,抽水機開始運轉起來。
不能怪我慫,任何一個人看到這樣的極端天氣,尤其是第一次在大海上遇到這樣的情況,恐怕都會忍不住嚇得顫抖起來。
這一次,我更加深刻地意識到,自然的威力是多麼的可怕,原本我在港口見到這條船的時候,只覺得這條船大的就好像一棟樓房一樣,讓人仰視且有安全感,但是現在……
這艘船不過就是大海上的一葉飄萍,暴雨之中隨時都有可能被打翻。
忽然間,船身一震,整條船瞬間順着風向開始迅速飄動起來。
“錨鏈斷了!”有人大喊一聲,但是在狂風驟雨之中,說話的聲音從口中說出來,瞬間就被淹沒在風雨中,那人扯着嗓子喊了好幾聲我才聽明白,跟着他向着船尾跑過去。
但是此時甲板已經很嚴重的傾斜了,我們根本就無法直立行走,所有的人都是手腳並用,我看到那些經驗豐富的船員,用手指扣着夾板上的縫隙,好像爬山攀巖一樣,一路向着船尾爬過去。
我有樣學樣跟着他們一起向前迅速爬動,但是很快我就發現即便過來了,我豈是能幫的忙也很有限,只能跟他們一起用工具重新換上錨鏈盤,幫忙固定好之後,重新落錨。
我們這艘船上面,只有三條錨鏈,現在已經斷了一條,也就只剩下了兩條。
我看見所有人臉上的表情都是非常的肅穆,阿虎皺着眉頭拉着我,艱難的回到機務房,轉而關上房間門,儘量的讓外面的風雨無法進入,當然,這麼做主要是爲了機務房裏面的設備。
至於我們兩個人自己,則早就是渾身溼透了。
阿虎臉上的表情很嚴峻:“這樣的風雨,恐怕剩下的兩條錨鏈也撐不了多久。”
我愣住了:“怎麼會?”
錨鏈就好像汽車的剎車一樣,是一艘船上面最後的安全保
障,一旦錨鏈斷裂,我們就徹底沒了依靠,到時候靠着這條船自身的自重,恐怕很難扛得住風雨的侵襲。
阿虎說的沒錯,大約過了不到兩個小時,船身再次發出一陣猛烈的震顫,我意識到,這條船恐怕真的撐不了多久了。
最後一條錨鏈已經換上,但是能堅持多久,誰也不知道,我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閉幕祈禱,期待這條錨鏈能夠讓我們多堅持一會兒。
時間已經到了後半夜,我擡手看看錶,從我們最開始遭遇狂風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四個小時,風暴應該就快要過去了吧。
我問阿虎,這樣的天氣會持續多久,阿虎沉着臉跟我說,船錨能堅持住,久一點也不怕,船錨要是堅持不住,再吹上半個小時我們就得完蛋。
問了等於沒問,我深吸一口氣,心裏面甚至有些後悔,爲什麼一定要上這條船上來臥底,現在搞不好真的要送命了。
所謂人越怕什麼就越來什麼,原本我還寄希望於那條船錨能夠堅持到暴風雨過去,然而第三條船錨,也就是我們最後的希望,竟然只用了一個小時多一點的時間,就徹底斷掉了。
我們的漁船開始在海上漂泊起來,有人關閉了抽水機,要增加船上的配重,所有人都去底艙,把我們的生活用品搶救出來。
一箱箱的餅乾,大米,還有肉製品被我們從底艙搬出來放在相對高一點的船艙裏面,很快,底艙的水就已經齊腰高了。
“開抽水機!”船長大喊着:“差不多了,再灌進來船就撐不住了。”
我們忙了將近兩個小時,總算是穩定住了水位,但是外面的風雨依舊還在肆虐,所有人都累的恨不得躺下來直接睡着,但是對死亡的恐懼,讓我們不敢有任何一絲懈怠。
終於,一個浪頭打過來,我失去平衡,一下子就撞到了旁邊的牆壁上,腦袋變得有些昏昏沉沉的,眼皮好像黏住了一樣,怎麼也睜不開……
我是被熱醒的,當我醒來的時候,自己躺在甲板上,旁邊有許多人都在來來回回的忙活着,我掙扎着坐了起來,阿虎走到我
身邊,用一隻搪瓷杯子裝了些淡水遞給我:“喝點。”
我喝了幾口水,感覺神志清醒了一些,皺着眉頭問道:“出了什麼事了?昨天晚上我們熬過來了?”
阿虎點點頭:“不過這次出海可能要取消了,昨天晚上船上油料泄漏,現在我們的油料只能支持我們回程了。”
我點點頭:“好在大家都還安全。”
阿虎冷笑一聲,搖了搖頭,伸手指了指甲板後面,我眯着眼睛向着那邊看過去,就看見加班後面用塑料布裹着一個人形的東西,難道說……
“昨天晚上,小趙死了。”阿虎說道:“可惜了,纔剛剛二十歲。”
我猛然大驚:“是怎麼死的?就算出事也是掉進海里……”
“不要亂猜測。”阿虎說:“昨天晚上眼看着風暴已經要過去了,小趙去手勢錨鏈盤,結果船身搖晃,他被砸死了。”
我心裏咯噔一下,就看這那具屍體,整個人就感覺到渾身冰冷。
“好了,別想了,出海就是這樣。”阿虎說道:“你去收拾一下,一會兒吃點東西,我們馬上要回程,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昨天晚上渾身上下都被海水浸溼,現在我的衣服上面已經結了一層白色的鹽霜,加上剛纔陽光直曬在我身上,出了不少汗,現在渾身黏答答的特別難受。
要是有水能洗個澡就好了,不過現在淡水是比金子還寶貴的生存資源,能喝兩口已經算是不錯了,我也就不奢望能夠洗澡了。
吃完飯之後,船隻重新起航,向着我們來的方向一路航行。
海洋上就是這樣,昨天晚上還是狂風驟雨,眼看着我們這條船就要堅持不住了,但是天一亮,現在整個海面上風平浪靜,天空上面萬里無雲,只有毒辣的太陽只曬在甲板上面。
其他船員都回到船艙裏面,只剩下我和阿虎兩個人在機務房裏面忙活着,走了一個多小時,船頭那邊傳來一聲尖叫:“前面!前面有人!”
很多人衝出船艙,趴在圍欄上就看見前方海面上,似乎飄着一具屍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