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口刺目猩紅的大棺材，加上這屋子裏瀰漫的一股怪異的腥臭味兒，給我造成了極大的視覺與心理衝擊……如果不是老劉頭在我身邊，這一刻。我早已奪門而逃了。

我一把抓住老劉頭的衣裳，幹吞了一口唾沫問道：“爺，紅色棺材代表啥意思啊？咋這~這滲人呢？”

“別怕，各地有各地的風俗。咱們這裏，死者無論年齡大小，都用黑色棺材，可也有些地方是根據死者的年齡漆棺木的。八十歲以下死亡的人用黑棺。而年過八旬無疾而終的老人，會享用紅色棺材，那稱之爲喜喪。如果我沒有猜錯，住這屋那老頭，應該是外地人吧。”老劉頭問道我。

我搖頭。“哪兒人我不知道，不過他說他沒家沒口的，退休後，直接就留在這裏看大門了。爺，你的意思是說，這口棺材，是他自個兒給自個兒預備的壽材？”

“我只是隨口問問，究竟是幹啥的，還是打開看看吧。”老劉頭說着，直接就走到了棺材旁，招呼老何跟他一起把棺蓋擡開。

我也上去搭了把手，在棺蓋擡起的一瞬間，一股腐敗的血腥味撲面而來，我往裏瞥了一眼，差點兒嚇得直接把棺蓋扔了，那棺材中，竟是半棺材通紅的血水！血水厚重，濃稠，與血色大棺交相呼應成一片豔豔的妖紅。

“這~這……”我張了兩次嘴，沒說出一句囫圇話來。

我看向老何，老何吸着鼻子道：“是人血。”說完，他看向了老劉頭。

老劉頭蹙眉道：“這八成就是用大守宮的陰~精，融化屍體得來的血精。”

“師傅，不是說一個人只能化一碗血精嗎？這一棺材，得~得多少人啊？”老何直接都結巴了。

“可能是兌了水或者是其它啥玩意兒吧。”老劉頭推斷着。

震撼之餘，我最奇怪的事情就是，方叔弄這些血水乾嘛啊？我問老劉頭，“爺，你可聽說過，有類似的邪法？”

老劉頭搖了搖頭，也是一幅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片刻他道：“找個工具，把這些血水弄出來，看看下面有啥？

我答應着，去找了一個水舀子，兩個塑料桶，老劉頭擄了擄袖子，開始往外舀了起來。

老劉頭往出舀，我就往廁所裏倒，老何說：“師兄，你別都倒了，給我留點兒，我回去檢驗一下，看這裏頭都有些啥成分？”說話間，他去車上拿了兩個礦泉水瓶子，帶着一次性手套就慣了滿滿的兩大瓶。

我們三人的動靜，驚動了前面的幾個人，藍玉，馬長青，李平治都跑了過來了。

當他們看到這一情景時，都驚訝的目瞪口呆。反應過來後，藍玉發出一聲乾嘔，捂着嘴就跑了出去。馮日升則驚呼道：“真沒想到，這老方頭的屋子裏，竟然藏着這麼滲人的玩意兒，他整這玩意幹啥呢？”

老何搖頭道：“幹啥現在誰都說不清楚，你們平日裏都不進他這屋嗎？”

“老方很孤僻，平日裏不喜與人交往，加上他值夜班，白天要睡覺，所以基本沒人進他的屋子。”馮日升解釋着。

馮日升話音剛落，李平治一臉厭惡狀道：“這老方在吃上一點都不講究，啥都吃，招人噁心。這屋子裏常年瀰漫着一股怪味兒，誰稀罕進來？”

“哦？他都吃啥了？”老何挑眉問道。

“貂肉，狐狸肉，蛇，鼠，蛙，產婦胎盤……總之，只要是肉，亂七八糟沒有他不吃的。”

聽了李平治的話，我心中忍不住又犯惡心，想起我來的那天早上，老方給我盛的那碗咒，裏面那肉的口勁，絕對不是市面上常見的那幾種肉，難道老方在餵養大守宮的同時，自己也吃那些肉？

“李哥，你咋知道老方喜歡吃這些？”我問道李平治。我值夜班的第一天，老方拖着黑袋子回來的時候，警惕的很，進屋都沒開燈，生怕被我發現的樣子，如此看來，他還是很避諱被人發現的，如此，李平治又是咋知道的？

李平治嘿嘿笑道：“有時候，有個別屍體需要連夜火化，給我打電話，我就去拉來，然後我跟老方一起去焚化爐燒屍。有次我半夜拉屍體來，一推他那屋門，竟然沒鎖，不僅沒鎖，燈也開着，燈光下，那地上擺滿了一堆血淋淋的肉。當時我嚇了一大跳，他也嚇了一大跳。後來他拉着我看，說這就是一些狐狸肉跟貂肉，城東皮毛廠剝下來的，他貪圖便宜，買回來吃呢。”

“我細瞅了一下，還真是剝了皮的狐狸，記得當時我問他，這玩意兒能吃？他說，‘咋不能吃呢？你以爲那麼些剝了皮的狐狸，貂，都扔了？還不都賣給小作坊，燒烤店，做火腿腸跟烤肉了嗎……這事被我知道了後，他也不避着我了，只是囑咐我別給他說出去。再後來，我發現他啥肉都吃。我覺得他根本就不是爲了圖便宜，只是他有吃那些死貓爛狗的癖好！”

說到這裏，李平治接了個電話出去了。老何問馮日升道：“老馮，這老方是哪兒人？家裏啥情況啊？你給我細說道說道。”

馮日升疑惑道：“哪兒人？他不是咱們本地人嗎？我還真沒注意過他的個人信息，回頭我讓藍玉幫你查查”

“至於他的情況，我瞭解的不是很多，你知道的，我坐上館長的位子才四年，我剛來的那一年，他便到了退休的年齡，他找到我，說想繼續留在這裏工作。”

“當時我還納悶，別人熬了半輩子，都巴不得退休呢，他咋還想繼續留在這裏？他說自己沒家沒口的，回去也沒房子住，這麼大年紀了，也不想再置辦房子。說留在這裏只要給提供住處，不給他工資都成。當時我見他可憐，就讓他留下值夜班了，反正在殯儀館值夜班這活，也沒人樂意幹。”

聽了馮日升的話，老何點頭道：“他當初執意要留下來，八成就是想利用這裏天時地利的資源，弄這口血棺呢，這玩意看着挺邪乎，也不知道他有啥目的。你們這裏的屍體，一共丟了幾個？”

一說起丟屍體這事，馮日升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他這是埋怨我把這事給抖出去了呢。他當初囑咐過我，說這事要保密，我們內部解決……我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悻悻笑笑道：“馮館，那~那啥~我一時沒把他當外人，就……”

“唉，罷了。”馮日升擺擺手，打斷了我的話，回憶道：“屍體從去年開始丟，去年一年丟了六個，今年更猖獗，基本是一月一個，這麼算下來一共丟了有十幾具了吧！”

馮日升說完，老何嘖嘖道：“老馮，你挺能扛啊，丟了十幾具屍體你都不報警？你準備瞞到啥時候？非等到死者家屬控告你？”

“我~這不是怕影響不好嗎？”馮日升弱弱道。

馮日升小聲說話的樣子，讓我一下子想起那天，他去敲老方門時的樣子，他對老方說話的語氣很客氣。那種客氣完全不像上司跟下屬的關係，這其中有什麼原因呢……

“何川，你看這個！”我正在這兒琢磨呢，老劉頭忽然出聲，打斷了我的思緒。我回頭看去，就見他手中拿着幾根長長的頭髮。

頭髮很黑，很有光澤，一看就像個年輕女人的頭髮。“爺~這是你打棺材裏找到的？”我問道。

老劉頭點頭，指着棺材內部一道紅色的水位線道：“你們看，當初血水是到這個位置的，現在降下去很多，加上這頭髮，我懷疑這裏面之前有個女人，後來那個老方把她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