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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穿十四福晉 - 第99章 有點情調會死麼?字體大小: A+
     

    十四看我臉色不對,反問:“是誰在額娘跟前嚼舌根了?”德妃端坐如菩薩,道:“你甭管誰嚼了舌根,只需說是不是真的。”十四道:“額娘難道會盼着皇阿瑪寵幸新妃嗎?道理是一樣的嘛…”我被十四的回答驚得眼珠子都掉了,大過年的,這是要火上澆油啊,再看看十四,他一臉淡然,平靜得彷彿自己說的是孔孟之道。

    德妃一口氣梗在喉嚨裏,嗆得說不出話。她平素最愛十四,深覺他是自己的私有財產,媳婦是“外人”,不想十四今兒竟爲了媳婦與自己頂嘴,心裏又難過又惱火,若不是她段位高,教養好,非得一巴掌掄過去。

    他們倆母子吵架,我自動化作一隻鴕鳥,默默喝茶吃點心,腦子裏不斷回放:我什麼都沒聽見,我什麼都不知道…

    四爺開口了,笑道:“額娘,兒子有一事要請您幫忙。”

    德妃露出躁色,道:“說罷。”四爺是孝懿仁皇后養大的,成年後,雖在德妃膝下盡孝,但母子間的隔閡只深不淺。四爺在德妃面前秉持着客氣疏遠。而德妃,待他也不如待十四那般掏心掏肺。

    四爺道:“月嬋(四福晉)馬上要生了,只怕大半年都沒法照料府裏的幾個孩子,弘曆的生母是府裏的格格,地位卑賤,兒子不敢讓她教養。想來想去,唯交予額娘最讓兒子放心,便想請額娘看顧弘曆一段時日。”

    隨着年紀漸長,德妃侍寢的機會愈少,以往十四夫妻住阿哥所時,幾乎日日往永和宮請安,倒也消磨了許多煩悶。如今十四離宮,康熙又甚少臨幸,每天除去日常宮務,一閒下來,便覺日子一日比一日難熬。聽四爺說要送弘曆進宮,德妃喜上眉梢,道:“你想得好,弘曆那孩子我打心眼裏喜歡,你儘管送來。”

    四爺遂起身恭謹道:“勞煩額娘費心,等弘曆咳嗽好些,兒子便送他進宮。”

    德妃點點頭,一解剛纔的不悅。

    在永和宮用了晚膳,我與十四帶着阿醒出宮回府。天上掛着白花花的大太陽,空氣卻冷得很,吐口痰都能結冰。阿醒睡着了,我用毛毯緊緊裹着她,抱在懷裏坐馬車。前有儀仗開路,後有侍衛護送,平常老百姓根本不能靠近我們。

    十四穿着黑狐端罩,高高立在馬上,因是在鬧市區,他騎得很慢。今天過小年,街上的人特別多,呦呵的商販,攬客的妓女,還有琳琅滿目的小攤小店,熙熙攘攘的擠滿了整個道路。我聞見羊尾巴油炒麻豆腐的香味,嘴裏瞬間開始分泌唾液,止都止不住。

    我掀起簾子往外喊:“十四。”十四就在旁邊,他不知發生了什麼,揚了揚手,便有人前後通傳:“停…”我擡頭望着他,指向街邊一個小販,道:“我要吃炒麻豆腐,你給我去買,順便再買幾個醬肘子…”嘿,他是我用醬肘子砸到的夫君,吃起來特別有意義。

    十四垮了臉,道:“回去讓廚子做不行嗎?”

    我道:“外頭買得正宗!”又問玟秋要了一吊銅子,道:“醬肘子二十文銀子一個,要四個。炒麻豆腐十文一碗,來兩碗。”然後氣勢磅簿般吩咐,道:“去吧!”十四唯一一次買東西的經驗,便是那回在玉泉鎮,他老人家買了一麻袋的姜。其實吧,他有陰影,怕買得不合我的意,又要被我取笑。況且,他一介貝勒爺,怎能大庭廣衆去買小食嘛,倍兒丟面子。

    他朝張芳芳揚了揚下巴,道:“聽見福晉的話了嗎?”張芳芳躬身點頭,道:“奴才知道,這就去買。”我來了性子,撒嬌道:“你去買嘛,你買的比較好吃。”

    十四不可置否,道:“誰買的不都一樣嗎?女人真是事多。”

    有點情調會死麼?

    我噘起嘴,悶悶不樂把車簾子一甩,懶得看他。過了一會,他用馬鞭敲了敲橫樑,玟秋忙撩起車簾,只見十四手裏提着府裏自帶的食盒,食盒沒蓋蓋子,裏頭的醬肘子和炒麻豆腐熱氣騰騰,散着醉人的香味。他二話沒說,遞給玟秋便走開了。

    十四覺得今天臉都丟盡了,堂堂大清皇子,竟然在街上給女人買零嘴。他氣悶不已,滿臉鐵青,嚇得張芳芳連呼吸都放緩了八分。十四翻身上了馬,雙腿夾住馬背,緩緩往前,張芳芳見勢,便又往下通傳:“走…”

    才走了兩步,十四突然變了神色,似乎看見了誰,匆忙中朝張芳芳道:“你們不要停。”說完,兜轉馬頭就往側邊夾道跑去。路上人實在太多了,十四怕馬踢到人,沒法放縱直奔,至一處拐彎處,他要追的人,終於消失了蹤影。

    他看見愛蓮了。

    也或許,是看錯了罷。

    愛蓮氣喘吁吁的躲進屋縫間,又偷偷向外望,她看見巍峨的男子立在馬上彷徨。歲月的滄桑在她的臉上沒有任何痕跡,反而越發妖媚美麗。待男子走開,她葡萄似的黑眸裏,悄然劃落兩行晶瑩剔透的淚珠。抹開淚痕,轉過兩道小巷,推開一道窄門,有老婆子迎上前,她取下臉上巾帕,以臉示人,道:“蔡婆婆,二爺可醒了?”

    蔡婆子一笑,道:“二爺剛剛還問你去哪兒了,我回說你去藥鋪拿藥了。”愛蓮頷首,面無表情道:“多謝。”轉身即去了。惹得蔡婆子在後頭嘀咕:“好好的姑娘,怎麼跟塊冰似的…”說完打了個哆嗦,道:“這天真冷。”

    進了屋,愛蓮換了身衣衫,洗淨手,將中藥取出用泉水泡好,又端了兩塊綠豆糕,經過花園,到了二爺的院子。瘦弱的男子一襲白衣,倚靠廊柱立着,聽聞聲響,笑道:“小婉,是你來了麼?”愛蓮連忙把茶盤擱在橫凳邊,上前扶住男子,道:“二爺,你怎麼出來了?”

    二爺摸索着轉過身,他的眼睛被白布纏住,顯然是看不見。

    他道:“睡完覺醒來,你不在身邊,我擔心你。”

    愛蓮嘴角略略揚起弧度,道:“我有什麼好擔心的,爺多慮了。”

    二爺道:“我怕你走了,從此不再回來。”

    愛蓮牽着二爺往屋裏走,道:“你的眼睛一日不好,小婉便在年府多呆一日。你晚膳只吃了兩口湯,餓不餓?我在街上買了綠豆糕,你嚐嚐味兒好不好?”二爺嗯了一聲,在愛蓮面前,他就像一個嬰兒似的依賴,乖巧。

    吃完糕點,服侍二爺睡下,外頭有丫頭過來傳:“小婉姑娘,大爺要見你。”

    愛蓮答應了,輕手輕腳出了門,穿過花園,入正門大院。此時天已全黑,冬夜凍徹人骨,四下的燈火亦透着幽冷的寒光。有男子在院中練武,又驀地一劍收回,在紅梅樹下蕭蕭而立。

    愛蓮福了福身,道:“大人吉祥。”

    年羹堯把劍入鞘,丟給侍衛,道:“都下去。”

    衆人齊齊一退,院中只剩兩人。年羹堯道:“你還記得我爲何要帶你回府嗎?”愛蓮從容道:“知道,因爲二爺的眼睛被火傷了,需要醫女侍奉…”話猶未落,年羹堯突然撲上前,大掌扼住愛蓮脖子。愛蓮吃痛,連連往後退了兩步,抵在梅花樹上,喘不過氣來。

    年羹堯兩眼怒火,道:“你知道就好,別忘了自己的身份。你若再敢勾引述堯,我定會殺了你。”愛蓮如死魚一般,任由年羹堯扼制,她嘶啞道:“二爺愛我,我也沒辦法。”年羹堯手上多了三分力道,愛蓮不能呼吸,本能的開始掙扎,梅花樹被震得搖搖晃晃,緋紅的花瓣兒紛紛而下,落在她的肩上、脖頸、衣袍裏。

    愛蓮覺得全身的血液都一齊涌入了腦中,神思漸漸渙散,眼前陣陣發黑,她恍惚抓住一個念頭——莫非...莫非今兒要死在這裏麼?在完顏府的柴房裏沒被大火燒死,在太醫院沒被毒藥毒死...卻要平白無故的死在年羹堯手裏。

    更何況,她還救過他。

    彷彿是遙遠的天際傳來一句“大哥...”,年羹堯手上一鬆,愛蓮猛然喘過氣,她乾咳了好幾聲,喉口痛得如同塞了一坨燒熱的炭火。年羹堯低聲道:“看在那日在玉泉山你救過我,我便饒你一次,若你再不知分寸,後果自負。”

    愛蓮狠狠的瞪着他,一陣猛咳。

    年羹堯換了臉色,朝徐徐而來的女子笑道:“小妹,有什麼事?”

    趁着他們兩兄妹說話,愛蓮躡手躡腳的逃脫開。回到自己的小屋,她坐在冰冷的被窩裏發愣。若非那日偷偷跟着十四和薔薇上了玉泉山,她便不會撞見被毒蛇咬傷的年羹堯,更不會跟着年羹堯回京城爲他的二弟治眼睛。世間種種,好似都有因果循環,因爲她心裏依舊掛念十四,纔會莫名其妙就答應隨年羹堯回京城吧。那時候,年羹堯正是負責十四爺安全的一名護衛長,愛蓮,其實是隨着十四一同回京的。

    大年三十,我帶着阿醒在永和宮陪德妃,十四帶着弘春在乾清宮赴宴。十三福晉兆佳氏沒有婆婆,無處可去,德妃到底是大度的,邀了兆佳氏在永和宮過年。另加上四爺府上的李側福晉,還有幾位小格格,屋裏歡聲笑語,倒也熱熱鬧鬧的。

    李側福晉畢竟低了一階,又是漢人,且從不曾在宮裏過年,甚是拘謹。德妃讓廚子擀了一盆子麪皮,做了十幾種餡兒,讓咱們自己動手包餃子。我倒沒覺什麼,自嫁給十四,端茶倒水煮飯做菜我全學會了。兆佳氏也不錯,機靈又學得快。反倒是李氏,笨手笨腳,教也教不會。我問:“你就從未給四爺做過飯菜嗎?”李側福晉淺淺一笑,道:“爺說下涼水不好,手上會起凍瘡,就不好看了。”我撇了撇嘴,這是要炫耀她得寵啊!

    兆佳氏道:“十三爺的吃穿用度,都是我一手操持,從不讓人經手。累死累活的,也從沒聽爺說過一句下涼水不好。可見“妻不如妾”,這話是真的。”明擺着是說,自己是妻,而李氏是妾,不在一個檔次上。

    李氏面露慍怒,嘴脣哆嗦着,卻不敢回嘴。

    我在心裏默默給兆佳氏點了個贊,我也看不慣小妾登堂入室好不好。

    到晚上七八點鐘,宴席散盡,所有人都要出宮。偏下起了大雪,玟秋給我撐着傘,我抱着阿醒顧不得雪深雪淺,直往宮外撲。阿醒趴在我肩上道:“額娘,我冷。”我加快了步子,道:“你抱住額孃的脖子不要鬆手。”阿醒乖乖的,不亂動。快到宮門口,十四迎了來,一把接過阿醒,又拉開披風將我裹進他懷裏,道:“冷不冷?”

    我隨着他的步子,躲在他胸口,道:“冷。”

    到了宮外,早有馬車候着,十四先把阿醒放入車裏,又抱我上去,從懷裏拿出一個酒葫蘆,道:“薑湯驅寒,趁熱喝。”難爲他細心,我點點頭,打開蓋自己喝了兩口,又讓阿醒喝,果然暖暖的,渾身都舒坦了。弘春年紀小,讓嬤嬤抱着睡着了。馬車裏置有炭火,我給阿醒換下被雪淋溼的外衫,脫了鞋襪,把小腳丫烤得熱熱乎乎。

    馬車跑得很快,不過十點就到了府裏,還趕得上自己放爆竹煙花。

    兩個小孩從早上起一直吵着要看煙花,真到了這個點,早撐不住睡着了。我不忍叫醒他們,直接留弘春在我屋裏睡下,命人給側福晉通傳一聲就是了。我與十四守夜,直到十二點放了鞭炮爆竹,才熄燈就寢。穿到古代後,我都是七八點就準備睡覺,很少熬夜。今天一直等到十二點,又裏裏外外的四處奔波,到了凌晨,反有些睡不着了。

    十四看我翻來覆去,問:“怎麼了?”

    我道:“失眠。”

    十四噗嗤一笑,道:“你還知道什麼叫失眠?每回你都睡得很快啊。”確實是,有時兩人滾牀單的時候,他還在興頭上,我這廂已經累得睡着了。我側過身,抱住他一點兒贅肉都沒有、妥妥八塊腹肌的腰,道:“我有點害怕。”

    後來想想,我第一次穿到大清時,也是大年三十。上回被愛蓮捅了一刀穿回去,然後再穿回來,都是在大年三十。但十四不知道這些。

    他問:“害怕什麼?”

    我沒法說,也沒法解釋,只好道:“害怕會和你分開。”十四眯眼一笑,轉過身,與我面對面,把我拖進懷裏,緊緊抱住,慵懶道:“不會分開的,我抱着你睡。”他的脣輕輕印在我的額頭,道:“別胡思亂想,睡吧。”我嗯了一聲,合上眼假裝睡着了。

    其實我,一宿沒睡。沒敢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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