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鈺在冷千澤震驚的目光中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褶皺,笑着看他:“一個不會退位的皇帝,的確會在史書上留下最濃重的痕跡呢。”
“慕容鈺!”
冷千澤一個翻身爬到慕容鈺腳邊,一把扯住他的衣襬,聲音近乎懇求:“放我出去,慕容鈺,我拜託你,放我出去!”
“聖上,不要讓微臣爲難。”
慕容鈺擡手想要掰開冷千澤的手,卻反手被冷千澤一把扣住,慕容鈺猛然要把他的手甩開,卻是被冷千澤一個借力,藏在左手的刀子寒光一閃,照着慕容鈺的胸口就是一刀。
“去死吧,慕容鈺!”
慕容鈺沒料到他會來這麼一手,閃身不及,被他生生一刀插在了胸口正當,當時涌出了一片鮮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冷千澤看着猛然濺出的鮮血,猛地一把把插在慕容鈺胸口的刀拔了出來,當即血如泉涌。
隨慕容鈺一同前來的一衆侍衛與同樣候在門外的張全順突然嗅到空氣中的一股血腥味道,隱約感覺不對,待血腥味愈濃,終於是衝到了室內,看着倒在地上滿身是血的慕容鈺,也是一下愣在了原地,不知是否該上前。
“把他擡走,”冷千澤站在慕容鈺身邊,滿手滿臉都是血的拿着刀,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對來人說,“把這裏打掃乾淨,朕不喜歡血腥味。”
一衆侍衛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動手,旁邊的張全順看着形勢不好一甩拂塵,捏着公鴨嗓子大喝一聲:
“宮裏面一個個養你們都是吃白飯的嗎!還不快把左相大人扶下去!傳太醫!”
幾個侍衛得到命令像是一下子被解了穴道一般,立刻動作了起來,看着他們手腳利落的將慕容鈺擡出宮殿,又有內侍開始有條不紊的開始打掃,張全順撥弄着拂塵,神情仍是複雜。
如今的朝中的形勢,他也算看得清楚,以冷千澤如今的情況,慕容鈺是絕對不能出事的。
一旦慕容鈺倒臺,不僅是朝中勢力的混亂,難保鄰國不會趁火打劫……
想到仍在繁若皇城中駐
留的繁若使團,張全順眼中閃過一抹複雜。
“心兒,我們啓程回繁若吧。”
恆琊的雙目被灼傷已經失明瞭,而體內的毒素被秦朗用藥物強行壓制着,到如今還沒有發作。他的適應力很強,不過三四天的功夫,就已經能用柺杖摸索着一個人在驛館中來回走動。
傅亦心正在收拾衣物,聽到恆琊的聲音也並不意外,只是笑上前攙扶着他,讓他在桌邊坐好。
“好啊,什麼時候走?”
傅亦心擡手摸了摸恆琊的臉,看着他臉上不變的笑容,說不上心裏是怎樣一番滋味。
“再過幾天吧,我已經讓狄鋒通知了繁若那邊,應該很快就會有人來接我們。”恆琊拉着傅亦心的手,笑着說,“終於能帶你回家了。”
傅亦心看着恆琊被紗布緊緊包裹住的眼睛,輕輕撫摸着恆琊上揚着的嘴角,忍不住湊上去輕輕吻了一下。
“終於能回家了。”
傅亦心笑着,眼中卻盈滿了淚光。
“等回去之後,我們就辦一場盛大的婚禮,到時候你穿着你們漢人的嫁裳,而我穿着繁若的衣裳,我們行漢禮,拜天地,掀蓋頭,喝合巹酒……”
恆琊挑着嘴角,一臉嚮往的拉着傅亦心的手,描畫着他們的未來,而傅亦心在一邊拼命點頭,卻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怎麼哭了?”
恆琊本在說着話,突然停頓了下來,轉頭“看”向傅亦心。
“沒有……”
傅亦心開口想要狡辯,但濃濃的鼻音與哽咽聲卻暴露了她所有的情緒。
她捨不得。
縱是恆琊什麼也不說,她也知道,看不見,是有多麼的痛苦。
每一次看着恆琊雲淡風輕的笑容,拼命裝着無所謂卻是一次又一次在路上跌倒又爬起來的模樣,她都只能當作什麼都不知道,恆琊不說,她也只能當作不知道。
“別哭……傻丫頭……”
恆琊擡起手,摸索着將傅亦心擁到自己懷裏,緊緊的抱着他,傅亦心感受到他埋在自己頸間的位置多了一抹溼意。
“傅亦心……我什麼都知道的……我什麼都知道……”
恆琊緊緊抱着傅亦心,含混不清的哽咽着。而傅亦心也是忍不住決堤的眼淚,用力回抱着恆琊,靠在他胸前默默流着眼淚。
在恆琊中毒之後,秦朗就已經將他所有的情況都如實告訴了他。而每當面對着傅亦心故作笑容的表情,也是心痛無比。
他看不到,但不代表聽不到。
每一次,他想盡辦法的逗傅亦心笑,卻只聽到她在自己身邊無聲的流淚。
“難過了,就到我懷裏來,好嗎?”
恆琊緊緊抱着傅亦心,彼此依偎着,哭泣着,將所有的委屈,壓抑,心痛一起哭出來。
“我一直都在,無論你在哪裏,我都會趕到你身邊……所以,別把你的眼淚都藏起來。”
恆琊抱着傅亦心,讓她坐在自己腿上,像是哄着小孩子一般,輕輕搖晃着。
“我會在心兒身邊……所以什麼都不要擔心,嗯?”
與恆琊又說了很久,傅亦心才送了恆琊回房間。
轉身之後,傅亦心幾乎是在瞬間換上了一副冷漠的表情,徑直朝秦朗的房間走去。
“慕容鈺在宮中受了重傷。”
傅亦心一進門,就看到秦朗手裏握着個紅色小瓷瓶,面帶笑容的看着傅亦心。
“你做的?”
傅亦心聞言目光一冷,對上了他的視線。
“不是我。”
秦朗笑着搖了搖頭,對傅亦心晃了晃手中的瓷瓶。
“我只會用毒而已。”
秦朗看着傅亦心,放下了手上的瓷瓶,轉而一臉認真而期待的看着傅亦心:“決定好了嗎?”
傅亦心看着秦朗的笑容,目光仍舊冰冷,卻也是扯了扯嘴角,對秦朗說:“他還不能死。”
傅亦心話一出口,秦朗不由是一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我以爲這是你希望的。”
秦朗撇了撇嘴,看着手裏的小瓷瓶,最後還是把它放到了桌子上,反而是從袖子裏掏出了了另一個瓶子,擺到了傅亦心面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