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最近似乎對慕容鈺頗有不滿。”秦朗想了想,說,“傅大小姐的屍身被盜,似乎是慕容鈺的手筆,謝家也不知是從哪裏得的消息,來了出黃雀在後的好戲,而且謝老爺子,對慕容鈺的政見,似乎也不是很認同。”
傅亦心點了點頭,沉吟了一會兒,纔有覆在秦朗耳邊,低聲耳語了幾句。
秦朗聽着傅亦心的話,一直半眯着的眼睛驟然睜大,饒是沉穩如他,也不禁對傅亦心的大膽感到了意外:
“你確定要如此?”
傅亦心點點頭,對秦朗說:
“勞煩先生把這件事轉告表哥,他知道該怎麼處理。”
在傅亦心的前世,關於傅家的敗落,史書上只有寥寥不足一行的記載,將傅家謀反之事一筆帶過,而事實的真相卻是:
“把這個匣子裏的東西找借**給你大哥。”
御花園,聞雪閣中,慕容鈺理了理衣裳,轉頭對仍靠在榻上小憩的傅亦心說。
“鈺郎真是,只有讓我交給大哥的東西,就沒有給心兒的嗎?”
那時的傅亦心已經身居後位,膝下一子一女,皆是慕容鈺的血脈。年近二十歲的傅亦心經過了兩次生育,身材早已不似少女般的纖細,卻是豐腴瑩潤,卻也絲毫不顯累贅。
傅亦心翻身斜靠在榻上,臉上身上仍帶着雲雨後的微紅,她伸着瓔珞般的手指撥弄着慕容鈺放在她枕邊的匣子,嘟着嘴,三分不滿七分嬌嗔。
“呵,我整個人都是你的了,你還想要什麼?”慕容鈺背對着傅亦心,閉上眼睛掩住了他對傅亦心深深的嘲諷與厭惡,轉頭又換上了一副深情而寵溺似的面孔,笑着颳了下傅亦心的鼻頭,額頭抵着額頭,笑着壓住了傅亦心撥弄着匣子上的小銅鎖,對她說,“別打開,好好聽話把它交給你大哥,回頭,你想要什麼我都答應你,如何?”
前提是你還能有命答應。
慕容鈺笑得寵溺,而眼底卻是猶如深潭,沒有一絲情緒。
“好吧,”傅亦心盯着慕容鈺的眼睛看了一會兒,一下子湊上來在慕容鈺的嘴脣上親
了一口,點頭答應,“我知道了。”
傅亦心在此後兩日,傳了已經官拜上將軍的傅毅清,將慕容鈺交代的匣子轉交,只說是自己的一點私物,不方便存於宮中。
傅毅清對此毫不懷疑,更是將匣子帶走,因着睹物思人而留在了自己的臥房,卻沒想到兩個月後——有人舉發傅成康私藏反賊之女,與敵國勾結意圖謀反,而冷千澤也是在慕容鈺的授意之下派人徹查,正好在傅毅清的房中發現了這個匣子,打開來看,正是傅成康與傅毅清與繁若親王辛德的往來信件。
認證物證俱在,傅成康縱是滿身是口,也無法爲自己開脫,終是爲證清白,在天牢中咬舌自盡。
謀反之罪,株連九族,不僅是傅家一脈,包括作爲姻親的司徒家也未能倖免。
遂於傅亦心廿二歲那年的秋天,雲裳國皇城東門路口,鮮血染紅方圓十里,寸寸入土三分更甚。
秦朗的動作很快,翊坤宮中謝婉君中毒病危的消息一經傳出,當即引起了朝堂中巨大的震動,謝鋥的憤怒更是幾乎要掀破金鑾殿的琉璃瓦頂,而恆琊與繁若使團因爲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據,還有因爲謝婉君所中毒藥乃苗**有,才擺脫嫌疑,在宮外避嫌,而所有嫌疑的矛頭,無一不是指向慕容鈺。
“爺,如今的形式對您極其不利。”
慕容鈺足下門客看到如今的形勢無一不爲慕容鈺的處境擔憂,慕容鈺又何嘗不清楚自己進退兩難的境地。
“可惡……傅亦心!”
慕容鈺手中的毛筆應聲而被生生折斷,慕容鈺白淨的手上青筋暴起,咬牙切齒的恨不能將傅亦心剝皮拆骨,挫骨揚灰。
“心兒,你與朕說實話,這件事,你在裏面參與了多少?”
冷千澤在事出之後,第一個想到的不是別人,正是向自己表過忠心的傅亦心。
冷千澤看着傅亦心心中忐忑不安,他並不敢相信她會有如此的狠辣的作爲,甚至他都沒有想好,若是傅亦心點頭,自己又該如何表示。
“聖上只怕是把心兒想得太厲害了,”傅亦心毫不意外冷千澤
會如此質問,不禁莞爾,對上了慕容鈺的眼睛,“聖上若仍是如此輕敵,只怕只會助長他人的囂張氣焰的。”
冷千澤被傅亦心這麼一嗆,也沒生氣,反倒心生出一絲僥倖來:
還好不是她。
在冷千澤心裏,傅亦心始終都是那年冬夜裏的一株寒梅,冷香四溢,純潔而高貴,絕不會做出如此狠辣之事。
傅亦心看着冷千澤臉上閃過的那抹僥倖,之事笑笑,沒有說話。
翊坤宮中,謝婉君躺在牀上,被埋在一堆錦被與抱枕之中,僅留下一張臉在外面,慘白如紙,瞪大的眼睛充滿血絲,眼下深深的青澀襯着她的臉毫無生氣,唯有還在微微起伏的胸口,還勉強能夠證明她還活着。
謝婉君的牀榻外圍着整整兩圈的太醫,幾乎太醫院裏所有叫得上名的御醫都站在了外面,但各個無不是眉頭緊皺,無奈的搖頭嘆息。
“君妃娘娘只怕是撐不過下月了。”
其中一個自立最高的姓章的太醫捻着自己銀白色的長鬚,搖了搖頭,長嘆了一聲,說道。
章太醫一開口,其他太醫也開始七嘴八舌的開始說自己的診斷,結果無一例外。
“苗疆之毒,來勢洶洶,卻是在致命之處有一回環,倒是吊了一口氣在。”只是這樣,還不如當即斷氣來的痛苦要少。
這些太醫都懂得這個道理,卻都是不能開口,一個個埋頭寫方子,絞盡腦汁的想辦法能夠讓謝婉君多活一天算一天。
因爲所有人都明白,謝婉君一死,這朝堂之上,只怕要有一場大地震。就算是當今聖上,只怕也難以掌控。
“秦先生,這個匣子,請讓表哥找機會送到慕容鈺的別苑,這是別苑的地圖,你收好。”
傅亦心在繁若五年,對繁語的書寫不可謂不熟練,加之辛德親王自來書信絕不會親自執筆,只會留一個樹葉的圖案在書信左下角一指處,傅亦心前世曾有幸見識過他的親筆信,如今模仿來也不算生疏,更何況她對慕容鈺的筆記便是化成灰也能認得清楚,僞造這一匣子的往來書信對她而言易如反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