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手將保護人形的光罩抱住，陳禹用力向外拉扯。
看着人形一點點向外移動，他不由得心生警惕，看右自信滿滿的樣子，應該不會輕易成功纔對，但到目前爲止，他都沒遇到任何阻礙。
右沒再說話，只是臉上令人不快的笑容始終沒有褪去。
就在陳禹將光罩拉出一點心生希望的時候，異變發生了。龐菲原本平靜的靈魂，手臂表面忽然像沸騰一樣翻滾起來。
下一秒，暗紅色的觸手從手臂處冒出纏上光罩，看樣子是要把它拉扯回去。
陳禹自然不會讓觸手如願，他加大力道，繼續講光罩向外拉。
然而，隨着光罩脫離的部分逐漸增加，觸手的數量也跟着幾何式增長，拉扯的力道爆炸式增強。再拉扯出一半時候，雙方就僵持住了。
咬牙打算髮力，陳禹的身體卻因爲分出太多注意力沒能招架住進攻捱了一拳。意識也跟着一抖使不上力氣，眼看抽出一半的靈魂重新被觸手扯回到體內。
“要再試一次嗎？”右的嘲諷聲立刻響起。
知道再次嘗試也只是空費時間，陳禹落到右面前低聲問道：“雙胞胎的靈魂呢？”
“在胸口附近。”右迴應起來出乎預料的痛快，“順便說一句，雙胞胎姐姐的靈魂就快要完全吞噬掉了哦。”
臉色變的鐵青，陳禹按照他的描述找過去，果然看見有個人形已經沒了半個身子。
他把手伸進去嘗試着拉出來，這一次，他選擇先將觸手盡數斬斷，卻發現這東西根本就是無限再生的，完全沒有盡數斬斷的可能。
“可惡。”理解到阿爾法所說的束手無策究竟是怎麼回事，他不禁握緊了拳頭。
“再遲疑下去，這些人的靈魂都會被逐一吞沒哦。”右扯住嗓子叫了起來，“要想解決方法可得儘快了啊。”
“你閉嘴。”陳禹怒吼。
可惜右只是嗤笑：“我爲什麼要聽你的？”
陳禹緊咬牙關，忽然下定決心叫喊起來：“龐菲，能聽到我說話嗎？”
“別白費力氣了，那傢伙的理智早就被吞噬乾淨了。”
無視他潑的冷水，陳禹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可週圍除了右的譏笑，就再也沒有半點聲音。
冷靜，想想自己可以做些什麼。呼喊沒有停止，陳禹全速運轉腦筋，是需要刺激嗎？
看着緊閉雙眼的巨人，他決定賭一把。
手指上燃起橙色的火苗，他忽略了下方“哦哦哦，終於要動手了”的怪叫，幾次深呼吸調整輸出功率，按在了人形眉心。
龐菲的靈魂抖動起來，發出痛苦的悶哼。
陳禹連忙開口叫喊：“醒醒啊，你特地找我單挑，是很看重子堇吧，她現在可是因爲你在痛苦啊。還有那對雙胞胎，你要是再不醒過來，她們也會遭殃的。還有你的父母，你的親人，你的朋友，要是再不醒過來，你就再也沒有機會見他們了啊。”
右在下面興致盎然地觀望着。
陳禹把頭埋下去：“你不是還想變強嗎？那就張開雙眼看看自己變強之後的樣子啊。如果你說這就是你想要的，我也無話可說，但是你要親口告訴我啊。我不相信你打算作爲人類活下去的可能。”
“求求你，給我個贖罪的機會吧。”對於所犯下錯誤的悔恨幾乎衝破胸膛。
“好吵。”就在他情緒即將跌落谷底之際，淡淡的抱怨聲響了起來。
閃電般地擡頭向上望去，只見漂浮在天上的氣泡不知何時聚到了一起，一道小小的身影從半空落下。
“這怎麼可能？”右震驚地叫喊起來，隨即，他周圍冒出數量驚人的觸手向從空中落下的身影撲了過去。
反應稍微慢了一拍，但看到右的應對，陳禹立刻行動起來，搶在前頭把身影抱在懷裏拉出了觸手的攻擊範圍。
“還算不是很蠢。”哼聲從懷中響起。
陳禹低頭看去，那是通身白色的小女孩，稚嫩的臉龐上還能辨認出龐菲的樣子。瞄了一眼緊閉雙眼的巨大人形，他心裏不免有些疑惑，靈魂難道還有兩份？
“我說，你是笨蛋吧？”懷裏的龐菲豎起眉毛，“我可是上門找茬的一方，有必要這樣拼到這個份上嗎？外面那個身體已經要破破爛爛的了。”
“沒關係，我自愈水平很強的。”
“重點纔不在這兒。”沒好氣地翻了白眼，龐菲追問，“我的意思是你努力過頭了吧？難道說，你是那種想拯救所有人的正義使者之類的？”
陳禹嘆了口氣：“我從沒想過自己能做到那種程度，只是，你變成這樣，我有責任。如果我能早點察覺到身邊的異變，如果我沒有因爲連續的勝利而變得傲慢……”
龐菲撇撇嘴打斷道：“要我說，你現在這種自己一定能做到的想法也是一種傲慢。”
“或許是吧。”陳禹頓了頓，苦笑起來。
“嘛，不過還肯反省算是優點吧。”她意義不明地嗯嗯點起頭來，“這樣一來，我也能夠放心了。”
她深吸氣，神情變得無比鄭重：“動手吧，不能再拖下去了。”
“要我做什麼？”
龐菲擡手指向巨大的人形：“把那個消滅，把其他人的靈魂救出來。”
“等等，這樣做你……”
“難不成你覺得我還有救？”龐菲擡起右手在他面前揮了揮。
看着侵染了半個手掌的暗紅，陳禹沉默起來。
“這是我最後殘存的良知與理智。”她直起身子，稚嫩的臉上卻有種難以形容的莊嚴，“我已經沒救了這點，我比任何人都清楚。現在我唯一希望的，就是不要連累到她們三個。”
“你先冷靜一下，一定還有其他方法，你看你現在還可以和我正常對話。”
“時間已經不多了。”她搖頭，“我很快就會變成徹底失控的怪物了，擡頭看看，這裏即將被徹底侵蝕。”
陳禹擡頭，空中的氣泡如今也有大半變成了再無影像閃過的暗紅。
“不用有壓力，你只是在實現我的願望而已。”
“你是在拜託我……殺了你？”扯掉修飾的說辭，陳禹將最殘酷的一面擺在兩人之間。
“沒錯。”龐菲眼底泛起些許動搖，但點動的頭顱卻沒有一絲顫抖，“至少讓我停留在勉強還能算作人類的階段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