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打什麼鬼主意？”不知哪兒來的力氣，子堇拼命地晃動肩膀厲聲喝問。如果思維清晰，她或許會選擇僞裝一下，但在精神疲憊到極點的現在，子堇完全是憑着本能在行動。

將她激動的反應收入眼底，龐菲收回腦袋滿意地大笑：“這纔對嘛，這種平時見不到的慌亂樣子纔有趣啊。”

說着，她伸出食指搭上嘴脣：“不過目標我還真得好好考慮考慮，最好的人選……應該就是陳禹了吧。”

子堇渾身止不住地顫抖，雙脣幾次碰撞，卻一句話也講不出來。

“大姐頭，你是在害怕嗎？是在害怕吧！哈哈哈，剛纔那份硬氣到哪去了？”露出扭曲的笑容，龐菲伸手撫上對方的臉頰，“不過你放心，我現在還不會去找他的麻煩。”

在子堇肩膀放鬆下來的瞬間，她再度開口：“不過候選人還有很多，比如你的父母怎麼樣？”

知道她是以自己的醜態爲樂，子堇還是忍不住臉色鐵青，深深把頭埋了下去。

“啊，對了，我想到一個特棒的點子。”

耳邊傳來對方喜悅的叫喊，子堇心中忽然升起不妙的預感。

“我記得大姐頭你說過那個陳禹還有個妹妹是吧？”

子堇恨不得給講出消息的自己一擊狠狠的巴掌。

龐菲壓低聲音，扭曲的感情在眼底流轉：“我會留着你的命，然後當着你的面把她妹妹做掉，在把完好無損的你扔在現場。等他看到的時候，場面一定會非常有趣吧？”

光是想象那個畫面，子堇內心都要崩潰了。如果真因爲自己的失策導致陸詩瑤出事，她還有什麼臉面苟活於世？更不要說再去面對陳禹了。

“這是我們之間的問題，牽扯到別人算什麼本事？”她嘗試着激怒龐菲，讓對方把目標集中在自己身上。

龐菲沒有立刻迴應，而是鬆開手掌讓她以自由落地的方式摔在地上。伸出左手扯住頭髮把子堇的腦袋揪起來，龐菲這才慢悠悠地開口：“用這種話刺激只會讓我更加堅定動手的想法而已，不如換成求饒，說不定我心情一好就只對你動手了呢。”

雖然知道求饒有用的可能非常渺茫，但子堇此刻就像是溺水之人，哪怕只是一根稻草，也要不得不嘗試着抓住。

“拜託……不要對她出手。”

“聲音太小了，還有，求人不是這麼說的。”

咬牙吞下屈辱與不甘，子堇深吸氣，雙眼盯住地面，一字一頓地開口道：“求求你，放過她。”

“不錯，不錯，不過就這麼一句話是不是太簡單了一點？”

“還想讓我做什麼？”她不禁惱火起來。

剛想開口說些什麼，龐菲忽然臉色一變，露出傾聽的表情。

“切，時間不夠了嗎？”掃興地皺起眉頭，她哼了一聲目光落到子堇臉上，“很遺憾，愉快的遊戲時間馬上就要結束了。在那之前，我得兌現自己的承諾，放心，大姐頭你會完好無損地出現在現場的。”

“混蛋，你剛纔根本是在耍我嗎？”

“沒錯，十分感謝你的配合。明知沒用還在拼命的痛苦表情實在太棒了。”龐菲嘴角上揚，“好了，我們該走了。”

獰笑着擡起右臂砸向地面，龐菲躍上最近的樓頂，一路藉着怪異手臂飛速向陳禹家的方向逼近。左手依舊牢牢地拽住子堇的頭髮。

頭頂傳來的疼痛固然不好受，但子堇眼下已經無暇顧及那麼多。隨着對方離目標越來越近，她的心一點點喪失溫度，連思維的運轉都陷入了停滯。

所以她並沒有察覺，龐菲究竟是從何處得知陳禹家的位置呢？

……

陸詩瑤做了個噩夢。

猛然從睡夢中驚醒，她張開雙眼愣愣地望着天花板，過了半晌才抹掉額頭的冷汗坐起身來。

後背已被冷汗打溼，衣服黏黏糊糊地貼在身上，很不舒服。她支起右臂撐住額頭，想要回憶卻發現自己已經把夢裏的內容忘得一乾二淨。

苦笑着晃了晃腦袋，陸詩瑤下牀，推開臥室的房門走向衛生間。

洗了把臉走出來，她忽然感到心臟不知爲何開始劇烈地跳動，本能地危機反應讓她下意識停下腳步，四下掃視起來。

熟悉的傢俱，熟悉的牆壁，映入眼簾的景物沒有任何不妥，然而她還是感覺有股說不出來的怪異。

太靜了。

她猛然意識到不安的來源，立刻扭頭望向窗外。漆黑的夜幕下，沒有任何燈光亮起，哪怕是街邊的路燈也像是壞掉一般，被無盡的黑暗包裹住。

涼意直衝向頭頂，從陳禹和阿爾法那兒也瞭解了一定的知識，眼下的變化她看一眼就懂了——自己又一次被拖進了那個世界。

這應該是不可能。陳禹已經在房子周圍做過防禦措施……莫非這次的敵人強大到在他警覺之前就破壞防禦闖進來？

轟。

來不及細想，陸詩瑤的臥室裏就傳來牆壁崩塌的巨響。她腳下一軟，差點跌坐在地上，要是沒有被噩夢驚醒還留在房間裏……

臥室的門從內側被打飛到牆上，滾滾濃煙涌進走廊，一道身影緩緩向她走來。

本能在心底不斷催促她逃跑，然而名爲“恐懼”的怪物卻死死抓住了四肢，讓她連移動都做不到。

“找到了。”像是數十人在講述同一句話，不同的音調，不同的聲線混在在一起，但主題還能分辨出是個女孩的聲音。

來人走出灰塵籠罩的範圍，陸詩瑤的雙腿又一次使不上力氣，這回終於跌坐在地上。

“被嚇到了嗎？”看到她盯住自己右臉露出驚恐的表情，龐菲嘴角抽搐了幾下，“是啊，畢竟是這麼難看的樣子，對吧？”

喊出最後兩個字，她擡起左臂把子堇提到眼前：“你說是不是啊，罪魁禍首。”

子堇垂下眼皮，不作迴應。

“切。”感到無聊般冷哼一聲，龐菲平舉左臂，將人展示給地上的陸詩瑤，“認識嗎？”

震驚感在此刻甚至驅散了恐懼，陸詩瑤囁嚅道：“……子堇姐？”

臉頰一陣滾燙，子堇痛苦地合上雙眼，這樣狼狽的狀態她打死都不願讓陸詩瑤看見。

“對，就是她。”龐菲舔了舔嘴脣，“看她這麼悽慘，你也不忍心讓她繼續受苦對吧？那我們來做個交易怎麼樣？”

子堇身子一顫，這句話有種莫名強烈的既視感。只是她腦子現在亂成一團，根本理不清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