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間恢復了意識,陳禹搖搖頭,張開雙眼掃視四周。
而後愣住了。
收入眼底的盡是黑暗,他心中泛起困惑,隨後又像是想起什麼般邁開了腳步。
“比我想的還要冷靜啊。”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他停下腳步,目光轉過去,抱着雙臂背依靠在不知何物上的男子擡頭望了過來。
陳禹恍然間有種在照鏡子的錯覺。
“和自己說話還真是講不出的彆扭。”
“習慣就好。”
“不,一般來說應該沒有人會習慣這個吧。”他苦笑了一聲,“外面已經安全了?”
“暫時是。”面前的人點點頭,“說吧,本來我是要消失的,但你強行把我留住到底是想問什麼?我說了,有關過去的記憶只要我消失,就會進入你的精神中。”
搖搖頭,陳禹深吸氣:“這麼多年,你一直都在精神世界裏嗎?”
“是啊,順帶一提,每次看到你那智商掉線的行爲,我都恨不得跳出去把你暴打一頓。”
他尷尬地撓了撓頭:“感謝你高擡貴手。”
“不用,我沒那麼做只不過是因爲出不去而已。”
陳禹一口氣沒喘勻嗆到了自己,連忙猛烈地咳嗦起來。
“好了,要說的就這麼多,該交給你的東西你就自己好好體驗一下吧。”
“什麼意……哇。”
話還沒說完,對方就面帶不耐擡腳踢在他膝蓋上。猝不及防下,陳禹身體一陣搖晃向後傾倒,不知何時出現的光洞傳出強勁的吸力,將他一條手臂吞了進去。
“喂。”還有太多疑惑沒有問出口,他當然不可能甘心離開,拼命揮手示意等等。
“我拒絕,看着你就來氣。”
看到自己投來不屑的視線,他心中無比微妙,以至於對方身體逐漸透明化這件事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
“已經到極限了嗎?”
“是啊,再見了。”
這次他不再抵抗吸力,而是雙眼盯住對方發出深深的嘆息:“再見。”
“最後一個提醒,給我們力量的傢伙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爲什麼來不及問出口,他就被刺眼的白光逼得閉上了雙眼,頭重腳輕的眩暈感涌了上來。
看着他消失在光洞中,另一個陳禹放鬆了肩膀。
“你對我的意見很大嘛。”光團突然出現在他身邊笑道。
陳禹撇嘴冷哼出聲:“就算我不說,取回記憶之後他也會是同樣的想法。”
“或許是吧,不過他應該不至於像你這麼激動纔對。”光團擺擺手,“不管怎麼說,永別了,中二少年。”
……
紅霞鋪滿傍晚的天空,橘紅色的灑在後背上帶來陣陣暖意,但陳禹的心情卻有些壓抑。
“猜猜我是誰?”稚嫩的手掌從身後襲來蓋住雙眼,提問的人故意壓着嗓子,但雀躍的心思還是不小心漏了出來。
不過對於一個十一歲大的孩子,想要完美控制感情也太難爲她了。
“我知道你特別怕癢。”陳禹停下腳步,胸有成竹地迴應。
“切,真無聊,每次都這樣,你就假裝思考一下不行嗎?”難掩失望小聲嘟囔了一句,對方放下手掌清了清嗓子,“恭喜你猜對了。”
陳禹無奈地扯了扯嘴角轉過身來:“有什麼好恭喜的?能夠做幹這事的也就只有你了吧?”
對方立刻傻笑:“嘿嘿,我們關係好嘛。”
粘人的氣息迎面撲來,他按住太陽穴晃了晃腦袋,嘴角卻不自覺地翹起。
盯着他看了一陣,對方忽然把頭探了過來:“說,你是不是有煩心事?”
被她突然的動作嚇了一大跳,陳禹下意識地後撤半步:“哈哈,哪有的事,你想多了。”
“哈哈開口就證明你在糊弄我。”臉上是一副“早就把你看透了”的得意神情,對方叉着腰問道,“所以具體是什麼。”
“我都說了……”
“每次說謊的時候都把視線移開,你覺得我看不出來嗎?”
他只好僵硬地把脖子扭正:“你也瞭解得太透徹了吧?”
“怕不怕?”臉上得意更濃,對方把頭高高揚起,“老實坦白!”
“我說,但在此之前能不能先告訴我你最開始是怎麼看出來的?”
對方遲疑片刻:“因爲,你好像有點難過。”
“難過麼……”沉吟半晌,他露出逞強的笑容,“可能是有點。”
“你別難過。”看到他的表情,對方立刻慌了手腳,“誰欺負你了,我們一起想辦法找他算賬。”
“我什麼時候把那種事放在心上了?”他沒好氣的還擊。
對方撓了撓後腦:“說的也是,自從阿姨走了……”
她立刻住口,可現場的氣氛還是瞬間降至冰點,所有的情緒流水般從陳禹臉上褪去。
“抱歉,我不是有意……”急切得漲紅了臉,她無意識地揮動手臂試圖增加說服力。
陳禹嘆了口氣:“我知道你是無意的,沒關係,我早就接受了,只是……聽的時候心裏還有點難受。”
“你罵我一頓吧。”
“爲什麼?你只是無心的。”陳禹抿緊嘴脣,“再說,今天早有人揭這塊疤了。”
……
“要不要你來我家住一晚?”
“不用了,早晚是要面對的,謝謝。”陳禹試圖用輕鬆的語氣迴應,但說出口的話卻還是不自覺的有些沉重。
察覺到這些,他擺擺手邁開了腳步:“明天見。”
站在原地看着陳禹消失在街角,她輕輕咬住嘴脣。
“我回來了。”打開家門,陳禹向客廳招呼了一句。
陳父搓着手掌走了出來,臉上半是討好半是忐忑:“咱們收拾一下出門?當然你要說不想去我也不強求。”
“要你真爲我考慮,就不要直到今天早上才說行不行?”
“兒子你這可是誤會我了,我這不是怕讓你分心嘛。”
“所以就逼我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做決定?”陳禹眯起雙眼。
陳父撓頭:“你要是不情願可以留在家,絕不強求。”
把書包放到一邊,陳禹冷哼一聲朝屋裏走進去:“我去換衣服。”
“你同意了?”
“早就想到你會找個阿姨回來了,只不過是生氣你不告訴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