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夠過來探望真是萬分感謝。”顧曼把頭埋下去,臉上帶着難以形容的微妙表情,“那麼……果然還是不行嗎?”
陳禹連連擺手:“她其實同意了,不過這裏不方便說話,我們先進去怎麼樣?”
“是我疏忽了,這邊請。”
話音剛落,陶旭笙就把病房的門開了個一人寬的縫隙,做出“請”的手勢。
在醫院裏不方便互相推辭,陳禹索性點頭直接走進去。幾人魚貫而入,落在最後的陶旭小心地帶上房門。
吸進滿是消毒水氣息的空氣,陳禹的目光快速四下打量一圈,最終落在白色的病牀上。
稍微湊近一點,就能看見倒在牀上的瘦弱臉龐,依稀能看出和顧曼的相似之處,只是臉色蒼白而形容枯槁。
“母親她從一年前開始就開始斷斷續續地昏迷,半年前那次之後……就再也沒醒過來。醫生說讓我們不如考慮一下……”說到這裏,一直控制着自己情緒的顧曼終於忍不住在嗓音中泛起了漣漪。
她垂下頭用力咬住下脣,空氣一時間寂靜下來。
“大概的情形我知道了。”陳禹嘆息一聲,“確實已經是超出可以治療的範圍了。”
“那個,我應該還沒說過具體是什麼病症吧?”
“不用說明了,反正我也不懂。”陳禹說着打開隨身的挎包,“不過既然這傢伙下了結論,想來是沒錯的。”
對面的一男一女同時露出困惑的表情。
等了一陣也聽不到動靜,陳禹只好把頭探過去:“喂,你還在磨蹭什麼?”
“你這人真是一點都不懂啊,我這種救世主一樣的存在,當然是要吊足胃口才能出場的啊。”
顧曼的五官中涌出喜色:“這個聲音是……”
“沒錯,就是英俊瀟灑,能力非凡,從作戰到家務樣樣全能的本大爺。”阿爾法神氣十足地用那對翅膀做了個叉腰的動作。
屋子裏足足沉寂了兩秒,陳禹才從傻眼的狀態中解脫,兩隻手掌摁在魔杖頭頂。
“喂喂喂,你想幹什麼?”
“實在太丟人了,你還是回包裏待着吧。”
“說什麼呢?我作爲今天的主角,當然要選擇非同尋常的登場啊。”
“羞恥度太高了吧,話說回來,你這樣子是哪裏來的玉樹臨風?”
“喂,我們也有自己的審美標準好吧,再說這不是也算是標準臺詞之一嗎?”
“我覺得者應該是搞笑角色的臺詞。”
“唉?有這種事?”
對話的同時一直再嘗試把魔杖塞回去:“話說回來,你怎麼可能會做家務啊?”
阿爾法的聲音裏也聽得出用力的味道:“我當然會做家務,不然你以爲你妹妹的房間是誰收拾的?”
“嗯?”陳禹滿臉呆滯地愣了半晌,才顫顫巍巍地開口,“你說的是真的?”
魔杖做出類似於撓頭的動作:“哎呀,好像一不小心就說漏嘴了呢。”
“不要把那種事隨便抖出來啊。她的形象會遭受衝擊的好不好?”
“但這可是事實。你看她也會有——不如說經常又很累的時候,通常都會一頭扎倒在牀上……”
“我纔不想聽那麼細節的東西!”
“因爲被她知道我大概會丟半條命,所以要儘量找些墊背的。”
“再說下去,你就是預定死亡結局了好不好?”
聽着他們的對話,顧曼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我還以爲你們會是更嚴肅一點的人呢。”
陳禹露出帶着少許歉意的苦笑:“抱歉,它發言的時候經常會這麼不靠譜,不過做事還是值得信賴的。”
“我沒有不信任的意思。”顧曼輕輕晃動頭顱,“不如說,看到你們這樣講笑話,我有種能夠溝通了的安心感。”
“不,我們沒在講笑話。”陳禹連忙擺手。
顧曼的笑容頓時凝固住了。
“好,閒聊到此爲止。”打破尷尬氣氛的還是絲毫不顧及這些的魔杖,“我這次過來是想實驗一下治療的方法。想說好,這次只是實驗,別期待有什麼結果——說不定到最後可能也不會成功。”
雖然阿爾法的措詞像是在推卸責任一樣完全不能給人安心感,陳禹還是選擇不去打斷。畢竟有些事情還是在最開始就要說清楚,免得給對方過高的期望。
“我明白,本來就是我的任性,讓你們擔風險我就已經很過意不去了。”顧曼彎腰低頭,“不過,陸詩瑤她不來沒關係嗎?”
“放心,今天來實驗的人是我。”翹起嘴角露出明媚的笑意,陳禹一派輕鬆地指向自己鼻尖。
然而顧曼卻像理解到什麼一樣,露出滿臉的愧疚:“真的很對不起,讓你來……”
“沒關係沒關係,這是我自願的。”輕笑着打斷對方含着沉重情感地話語,陳禹深吸氣,“接下來,可以請幾位迴避一下嗎?我這邊不想被別人看見,所以稍微需要點私密空間。”
“沒問題。”沒有絲毫地拖泥帶水,顧曼和陶旭笙同時起身告退。
看到兩人離去,陳禹輕嘆一聲,沒有轉頭就朝身後發問:“可以的話……”
“知道,迴避不是嗎?”谷嵐把視線從窗外收回來,一臉平靜地走到他身邊,“你不會做太過危險的事吧?”
“怎麼會有危險呢?”陳禹打着哈哈敷衍道。
“別拿我當傻瓜,那傢伙的表情分明就是說你現在要做的事很危險。”
“這個嘛……”
“哼,我也懶得管你。”雙手插在上衣口袋裏的谷嵐把頭扭向一邊,“就是想說,在別人的病房裏搞出什麼事可不吉利。”
“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她冷哼一聲朝門口邁開腳步。
盯着她的背影,陳禹臉上閃過猶豫,最終還是開口道:“這種情況下還爲我擔心,真是多謝了。”
“現在才知道我的好可太晚了,就算你跪下來求我——嘛,那我倒可以考慮給你點機會。”
苦笑一聲沒辦法接下話茬,陳禹只好另起話題:“別太爲難她了,畢竟大家都不容易。”
“我是來把恩怨算清的,會演變成什麼結果我可不敢確定。”她背對着陳禹揮手,“不過在醫院裏是不會鬧過分的。”
“多謝。”
“這話由你來說算怎麼回事啊?”對方的聲音最終被門板鎖在了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