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繪愣了一下沒能及時作出反應,任由那件深灰的大衣撲到自己臉上。
“痛。”直到鼻尖傳來輕微的酸楚,她才低呼出聲。
看見對方弓着身子捂住口鼻,陳禹的臉色不由得慌張起來,“你沒事吧?”
“看起來像是沒事的樣子麼?”楚繪眼眉高挑,“你這傢伙……扔過來是想幹什麼啊?”
陳禹將右手伸到腦後,表情尷尬地微微垂首:“抱歉。”
見他如此反應,楚繪的氣勢反而弱了下去。其實真要是說起來對方的做法也是出於好意,她反應遲緩才該是最大的問題。
然而陳禹還是道歉了。她感覺千言萬語都堵在了嗓子裏,臨時想出來的插科打諢彷彿都在這一刻失去了意義。
“嘛,算了,不想和你計較。”將搭在肩頭的外套拽過來擋在臉前,她興致全無般悶悶地說道。
“那還真是太好了。”
瞄到他真的鬆了口氣露出放心的表情,楚繪不禁翻起白眼:“你是白癡麼?”
“爲什麼?”
“沒有理由,就是這麼覺得。”說着,她把大衣隨意地披在了身上。
苦笑掛上了陳禹的嘴角——她會直接選擇蠻不講理,而不動用擅長的歪論也算是很少見的——雖然難招架程度都差不多。
“爲什麼沒有參加你們班的活動?”既然完全無法跟上她的節奏,陳禹索性生硬地轉移了話題。
對方露出一副嫌麻煩的表情:“來晚了算是個理由吧?”
“我覺得這不是關鍵點,但……你居然會來晚?”
“只要是個人都有可能睡過頭吧?”
“話是這麼說,但上一次見你遲到就是因爲家裏出了狀況。”做了個吞嚥的動作,他試探着問道,“難道說又出了什麼事?”
“你這傢伙還真是在毫無意義的地方會敏銳起來。”愣了片刻,楚繪才抱起雙臂露出複雜的表情,“你就不能把這些用到你妹妹或者會長身上嗎?”
“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陳禹的表情愈發苦悶,“但我完全不清楚該怎麼做啊?”
皺起鼻子發出響亮的咋舌聲,楚繪忽然邁開步子走到他身邊,用力踢在了他的小腿上:“你這種傢伙怎麼不趕緊從世界上消失啊?”
“我又怎麼得罪你了?”雖然她貌似很用力,但以她的身體素質,實際效果……也就是僅僅讓陳禹皺眉的程度。
不過她大概覺得這樣很解氣,一下接着一下似乎在感到疲憊之前都不準備停下來:“你還敢問,知不知道自己做了多浪費的事啊?還有,我會起得那麼晚也是你的錯。”
“抱歉,我有點聽不太懂,爲什麼就是我的錯了?”
“你不想想問問前半句嗎?”
“直覺提示我你是不會說明的。”
“切。”
“那現在能解釋一下我到底做錯什麼了吧?”
楚繪忽然把眼簾低了下去,從陳禹的角度只能看見她嘴脣扭成微妙的弧度,過了半晌,她才緩緩吐氣說道:“你和我母親的對話,被她錄下來了。”
“哦。”陳禹心說這確實讓人意外,但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只不過是自己當時說的話……
下一刻他的臉色就變得古怪起來了,仔細回憶了一下他才發現,雖說當時說的是真心話,但要是這話時當着楚繪的面講出來……實在太過羞恥了。
所以他猛烈地咳嗽起來,卻也壓不住因爲窘迫而漲紅的臉色:“那個……”
“我說你這傢伙,”楚繪咬緊牙關,拼盡全力地在他腿肚上狠狠來了一下,終於呼哧呼哧地喘起了粗氣,“知不知道那麼說話意味着什麼啊?”
陳禹搖頭。
“雖然那個女人剪輯過,我聽不到完整的內容,但是你這人……暴露的也太多了吧?”
“暴露?”話題行進到這裏,他反而能夠得以冷靜下來。
“沒錯。”楚繪擡起下頜狠狠剜了他一眼,“乍一聽似乎是不錯的發言,但是話裏已經把關係暴露的差不多了。你語氣中的距離感,連我都能分辨得出,就別提騙過那個女人了。”
陳禹不由得苦笑起來。
“不過還好你當時沒按我給你的資料來,不然的話,現在可能連回旋的餘地都沒有了。”
“你對你母親的評價還真是高啊。”他下意識地感慨了一句。
沉默片刻,楚繪收攏了搭在肩頭的衣服:“這種話就沒有必要說了。”
承認得還真是不甘心。再一次爲這對奇妙的母女感到頭痛,陳禹只能順勢岔開了話題:“所以說,你是因爲考慮怎麼補救才導致睡眠不足的?”
“這個就……”楚繪不知爲何有些猶豫,“總之是有這方面的原因。”
“總感覺你說得模棱兩可。”
“能說到這個份上已經很不錯了。”她的臉上忽然又浮現出憤懣之色,再次擡腳踢了過去,“別指望我會說的再清楚半點。”
說着,她轉過身,讓人無從見到眉宇間的色彩。
一時間陷入冷場,陳禹這才意識到某些問題。
“那個我們還是進去說比較好。”
“爲什麼?”
“我畢竟還有巡視的任務,耽擱太久可不好……阿嚏。”
……
“是白癡麼你?”
“剛纔沒怎麼注意。”感受着室溫在一點一點地驅逐掉身上的寒意,陳禹鬆開環抱的手臂撓了撓頭。
楚繪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有點常識好不好?就你那身衣服還敢在外面站那麼……”
手指觸碰到肩上大衣的瞬間,她的聲音就像是撞擊到閘門的水流,幾次旋轉激盪,卻無法再進行下去。
“是白癡麼你?”結果她還是回到了起點,把衣服當頭甩過去。
陳禹的反應就沒有慢上半拍,穩穩地將外套握在了手心:“這話我剛纔聽過了。”
“誰規定我不能說第二遍了?”
“這倒也是。”
“哼,你想知道理由,我也解釋過了。現在麻煩你給我自由取材的時間吧?”
“等一下,”看到她轉身就要離開,陳禹連忙伸手想要攔住,“還有些東西沒說呢。”
楚繪猛地轉身,腳步不停:“我警告你,再跟上來我就要喊人了。”
“喂,你看着點前面。”
“嗚啊。”伴隨着悲鳴,楚繪身體失衡向前方摔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