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都未挪動地應了一聲，楚繪的母親再次進入了沉默的狀態。
與之相對的，楚繪卻有要向暴走轉變的傾向。
她咬緊牙關，雪白肌膚下的青色血管跳動起來。
陳禹連忙伸出空閒的手掌拍了拍她的肩頭，示意她冷靜下來。但是效果就……
並不是說沒有起到作用，扭頭看過來的楚繪在迎上他的目光後就深吸氣冷靜了下來，還順勢鬆開了拽住他的雙手。
只是悄悄將手掌背到身後的陳禹嘴角不自然地抽搐了幾下——在他手掌接觸對方肩膀的瞬間。楚繪就下意識得用力，抵在皮膚上的指甲在不受掌控下，帶出了一絲殷紅。
楚繪臉上涌現出些許慌亂，但最終還是沒有開口，只是遞了個歉意的眼神。
雖然心中或多或少泛起了不滿，陳禹思量片刻就搖搖頭，示意自己沒問題。她恐怕是不想在這時暴露出自己的情緒波動到底有多劇烈吧——雖然通過臉上的表情已經暴露得差不多了。
簡單的眼神交流後，楚繪下頜微收，雙手撐住茶几把上半身探了過去：“你就一點想說的都沒有嗎？”
“呼。”感覺像是嫌麻煩般嘆了口氣，女子揉了揉眼睛望過來，“那就給我介紹一下吧，你把人帶過來不就是爲了這個嗎？”
“看起來你是真的一點也不想知道呢。”
“你要是不想說的話我可以不問。”輕描淡寫地應付過自己女兒不滿的抱怨，她轉動脖頸朝陳禹揚了揚下巴，“先坐吧。”
“啊嗯，謝謝。”雖然處於禮節的表達了謝意，但陳禹還是不敢輕舉妄動，要是因此對楚繪的計劃造成什麼影響，他日後少不了要被“親切問候”。
不過楚繪目前是無暇顧及到他了：“你是不是覺得怎麼樣都無所謂？”
對於她的質問，對方挑起眉毛，眼底流露出幾分凌厲：“哦？那我就直說了，你現在還沒有談論感情問題的資本，現在就給我分手。”
“你別太過分了。”
陳禹在一旁看得心驚肉跳——不不不，你這樣和自己的母親對話也很過分啊。
“是你非要讓我說點什麼，結果卻擺出這種態度？”
好吧，另外一邊也沒強到哪去就是了。
總之，在充分感受過這對母女的關係到底有多緊張後，陳禹總算是挨着楚繪坐到了她母親的斜對面。
“阿姨好。”之前被劍拔弩張嚇到了，直到現在，他才反應過來補上了招呼。
對方點點頭：“你叫什麼名字。”
在陳禹自報家門之後，她就沉默下去，不過這次沒有把視線重新放到手頭的樂譜上，而是露出思索的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本來還指望着楚繪來帶動氣氛，但瞥到她憤憤不平的臉色，陳禹果斷選擇了自己動手。
要是讓她來，肯定從頭到尾都是充滿火藥味的話題。
“阿姨，你這是在爲演出做準備麼？”
“不是。”搖搖頭，楚繪的母親反過來發問，“你和楚繪是同班同學？”
“我們不同班，只是年級相同。”
“也是。”她聳聳肩，“她那麼長時間不去上學，是不是一個班也沒區別。”
陳禹的嘴角不自覺抽搐了一下——話說回來，當初楚繪休學在家，也是得到了阿姨你的首肯吧？
“嗯，這我就多少有點好奇了，你們兩個是什麼時候在一起的呢？”楚繪的母親用手背托住下頜，“我回來這麼多天，連一點風聲都沒聽過啊。”
“我只是覺得沒有必要和你說而已。”楚繪擺出不滿的撲克臉倒是很有效地杜絕了暴露的可能。
“也對，學校那邊對這種事也不會太瞭解。”她的母親也沒做太多糾結。
“你去我們學校了？”
“不，只是你們班主任跟我通過電話而已。”她揮揮手，“既然你說沒必要，那今天怎麼又特地帶到家裏來了？”
“纔不是今天特意，只是日常性的來讓他來咱們家做客而已。”爲了加深誤會，楚繪邊說邊挽起陳禹的手臂。
作爲當局者，陳禹充分感受到了這個貌似親密的動作，其實內裏保證了怎樣的距離……老實說，有點佩服她能把控得這麼到位。
聽到這番話，對面的表情終於起了變化：“你的意思是，他已經來過這很多次了？”
“沒錯。”大概是覺得終於有了點效果，楚繪得意地眉毛上挑，露出了慣用的挑釁表情。
“原來如此，怪不得啊。”
“什麼意思？”她臉上的得意不由得凝固了幾分，聽起來……好像和她的預期有點出入。
她的母親一臉恍然：“所以我回來的時候房間才收拾得那麼幹淨啊。之前那個保潔辭職後，我還擔心家裏會亂成什麼樣呢。”
您老也是思路清奇！這回，陳禹連眉毛都跟着抽搐起來。
儘管在盡力壓制內心的惱火，楚繪還是不自覺地從喉嚨中漏出奇怪的響動。
“這樣我也就能放心多了，至少還有個人能幫忙照看一下。”
“別小看人啊，我也是能夠獨立的。”
“就憑連房間都收拾不乾淨的你？”
被人指出諸多痛腳的楚繪不禁攥緊了拳頭：“我可是能自己養活自己了。”
“你把獨立生活想得太簡單了。先不說你犧牲了多少該做的事纔有今天——你手頭的工作很不穩定吧，你就覺得它能一直維持下去？就算是，你覺得自己能夠一直挺住？還有健康怎麼保證？”
“那你說我該怎麼做？”她毫不客氣地逼視回去，只是在陳禹看來，她似乎有了那麼一點喜悅的情緒。
其實你是抖m吧？忍不住在心底腹誹一句，陳禹倒也逐漸理解了她需要的到底是什麼。
受夠了母親的漠不關心，恐怕連責備都能讓她感受到溫情。
只是燃起希望的火苗再被撲滅會讓人更受打擊。
“別問我，這是你自己要考慮的事。”她的母親，再次用淡然的語調結束了話題。
楚繪狠狠咬牙。
從僅剩的那隻捏住自己腕部的手掌，陳禹可以感受到她有多麼的不甘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