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是超乎預料的痛啊。”陳禹揉動痠痛的鼻尖,嘴角掛起了苦笑。
其實真正出乎預料的,是對方居然真揮拳揍了過來——不過從自己還存有意識這點來看,會長顯然還有所剋制。
桌子對面,紀雪妍正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飲料,彷彿剛纔發生的一切都與她無關,她始終都只是坐在這裏啜飲,安安靜靜地當個養眼的少女。
對此陳禹也無可奈何,戴罪之身本來就不好說話,跟何況……會長肯安靜地當個美少女已經是種寬容的表現了。
所以他揉着鼻尖默默地想着賠罪的方法,空氣就這樣沉寂下來。
“我不是不相信你的爲人。”沉默持續了一陣,紀雪妍終於開口打破了局勢,“但這次你的做法實在是太糟糕了,不論初衷如何,以此爲由而隨意行動,我都不覺得正確。”
“嗯。”陳禹咬着下脣應了一聲。
“希望你能給我個滿意的答覆。”她伸出食指捲起髮梢,“至少要給我個堅持下去的動力啊。”
看到她臉上覆雜的神情,陳禹在動容的同時,也涌起了不解:“會長……”
“別想讓我給你解釋。”
“呃。”話還沒出口就被人堵了回來,他的的臉色不由得尷尬起來。
“真是的,眼下要處理的事那麼多,你們兩個就不要再添亂了啊。”紀雪妍轉移話題的方式稍顯生硬。
不過陳禹也沒有多想,而是很自然地接下了話茬——而且還是很沒有眼色地提起了陸詩瑤:“我家妹妹雖然口頭上……很過分,但我能看出來她其實已經在懺悔了,希望會長還能給她一個機會。” шшш¸ ttkan¸ c○
“你是不是忘記自己是怎麼被揍的了?”
“這個……”他的表情窘迫,在心中嘀咕起來,會長你剛剛不是還要裝作什麼都沒發生嗎?
“呼。”撇下嘴角不滿地呼了口氣,紀雪妍移開目光,“就算沒有你來求情,我也沒打算不給她機會——不過你這麼說我倒是要考慮一下。”
陳禹連忙揮手:“別,我完全沒有干預你決定的意思。”
“問題不在那裏啊。”怔了一下才朝他翻起白眼,會長倍感頭痛地壓住眼角,“算了算了,我們還是說回到詩瑤吧。”
陳禹點點頭。心中固然還有着許多疑惑,不過相較於妹妹的事,這些困惑完全可以先放到一邊。
臉色莫名的又差了一分,紀雪妍黛眉微皺:“對於詩瑤,我始終還是不願放棄的……是不是覺得很奇怪?”
陳禹帶着僵硬的臉色左右晃動下巴。
對方狠狠瞪了過來:“知道自己藏不好情緒還這麼做,你是不是瞧不起我啊?”
“絕對沒這個意思。”恨不得舉手起誓以證自己的清白,陳禹滿臉鄭重,“會長這麼說自然是有道理的。”
“學會拍馬屁了啊。”
他苦笑着漲紅了臉。
擺擺手帶過這一話題,會長打起精神解釋道:“我對詩瑤的瞭解應該比你想象中多——反過來估計也成立,所以她怎麼想的,我也能猜到個八、九分。”
陳禹正想說“那正好,會長你也知道她只是覺得下不來臺強撐面子,要不咱們就一笑泯恩仇好了。”
沒想到對方忽然繃緊了嘴脣:“一碼歸一碼,我不可能讓這件事就這麼輕易過去,否則日後再出類似的狀況就不好處理了。”
陳禹只好嗯嗯地點頭,雖然和希望的背道而馳,但講得這麼有道理自己沒辦法再說什麼。
“當然我個人還是希望儘快和她修好的,可惜這次我是沒辦法主動了。所以……”她把視線投過來,後半句沒有說但意思已經出來了。
陳禹沉聲回答:“我會努力的。”
“努力可不行,一定要取得成果。”會長說着,眼瞼微微閉合,“我不相信你的態度她就一點也不考慮。”
好像自家妹妹真的不在乎這些,苦笑爬上了他的嘴角。
“總之,詩瑤那邊我還是不希望鬧得太僵,不論是從哪個角度考慮,我都希望能和她親近一點。”
“會長能夠這麼看重她,我在這謝過了。”
“去去去,有你什麼事?”像是要把他趕走般揮了揮手掌,紀雪妍嘆了口氣,“能夠像她那樣以平等角度來看我的人,真的很少。”
陳禹默然。
“你也是吧?”眯起雙眼狹促地望過來,紀雪妍輕笑起來,“一直都把‘會長’掛在嘴邊,你也在心裏和我劃開了距離吧?”
他緩緩吐氣,想要否認卻發現自己做不到。
倒也不是不能用“敬重”兩個字作爲粉飾,但這個詞語本身就爲人與人分出了界限。
“連你都會下意識地這麼想,更別說那些和我關係很一般的人了。”
“不是還有副會長嗎?”陳禹像是忽然想起什麼般挑起眉毛。
紀雪妍目光低垂,臉上的表情很是複雜:“筱筱她其實心底……總之很麻煩。別看表面還好,實際上,她和我之間的距離反而可能是最遠的。在她眼裏我恐怕是無所不能的吧?”
“會長……其實我也這麼覺得。”
“你就不能看看氣氛嗎?這個時候瞎吐什麼槽啊。”會長的眉毛抖動了一下。
“這個,感覺順勢就說出來了。”
沒好氣地朝他翻了個白眼,紀雪妍清了清嗓子重新開口:“呼,一直以來都沒有機會,眼下的困境說不定可以利用一下。不對,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
“會長,如果說錯了我道歉,但你莫非是……感到孤獨了?”
紀雪妍愣了一下,表情瞬間精彩起來:“哈?”
“抱歉抱歉,是我想多了。”
“……沒錯,我不應該覺得孤獨。”紀雪妍的聲音很輕,與其說是在和陳禹對話,不如說是在自我催眠,“我說這麼矯情的話,落在一部分人眼裏應該是種嘲諷吧?”
“可能有些人會嫉妒,但我覺得會長沒必要把那些人放在心上。”
“你會嫉妒嗎?”
“不會,不如說這樣的會長更有人情味。”
“真像你會說的話啊。”她輕輕翹起嘴角,“不過,連討厭的人都要爲他考慮,這就是我需要做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