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還真是熱鬧啊。”邁進排練廳的瞬間，陳禹被迎面撲來的熱浪嚇到了。
本來就提供熱源的大廳裏，因人員爆滿的關係，氣溫上升到了一種可怕的高度。學生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發出的低語共同譜寫成了一首低沉的樂章——雖然陳禹也想用這種聽起來很文藝的說法，但現實很多時候都不是那麼美好的。
人羣聚在一起的竊竊私語所帶來的的響動，用飛蟲亂舞的嗡嗡聲來描述似乎更爲合適。
皺着眉頭環視一圈，陳禹從中看到了很多新面孔，但從和其餘人的熟絡程度來看，這些穿着本校制服的人應該和話劇社有着很大的關係。
是上一屆的學長們嗎？
在衆人中一路穿行，他總算見到了說得上話的熟人。
“曾社長好，還真是有段日子不見了啊。”等到對方和別人的談話告一段落，他總算抓住機會打了個招呼。
身旁突然傳來聲音，曾順露出驚詫的表情左右張望，在看見陳禹後才長舒一口氣：“確實好久不見——就你一個人嗎？”
見他眼神不斷轉動，似乎是在尋覓些什麼，陳禹心中瞭然：“抱歉讓你失望了，楚繪並沒有和我一起。”
“你完全沒有需要道歉的地方。”失望在臉上一閃而過，對方堆起笑臉擺出和善的態度，“剛剛考試結束，大家都有點放鬆，會晚點到也正常。”
“哈哈。”陳禹陪着他發出乾澀的笑容，內心卻是截然相反的念頭。
楚繪那邊果然是問題嚴重啊，雖說她嘴上經常不饒人，但在行事上對自己還是要求嚴格的，尤其是在這種和別人有過約定的情況下。等等，說起來……
他裝作不經意地讓視線掃過人羣：“副會長也還沒來嗎？”
“她事先打過招呼，好像是學生會那邊還需要出面一下。”對方表情爲難地開口解釋道，“不過女主角不來，確實對士氣還是很有影響。”
“所以就演變成了眼下的狀況？”
“一盤散沙讓你見笑了。”
“見笑什麼的也太嚴重了。”嘴上習慣性的說着安撫的話語，陳禹的眉毛卻輕輕皺起，“不過這樣下去確實不太好，要不要想點什麼辦法把他們調動起來。”
對方嘴角的苦澀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有點困難。”
陳禹將疑惑的目光投了過去。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曾順想要抹去臉上的尷尬，但卻沒有成功，“要是換做平時，我或許還能用社長的身份來強制一下。但是現在學長學姐們都回來了，我就算拉下臉來，也根本不會有效——能給我留點面子就算是不錯了。”
看到他發自真心的苦惱表情，陳禹無奈地嘆氣。
沒想到會遇上這種狀況，社團之前的前輩們——尤其是和現在的社團成員們關係良好的情況下，如果不加註意，很有可能會大大降低社長的威嚴。而且這些人都是現役的高三，在肩頭壓力巨大的現狀下，特地想來耍耍威風也說不定。
頭痛的感覺沖刷着神經，陳禹下意識地按住太陽穴：“但是現在也不能什麼都不做，至少要引導他們逐漸進入排練的狀態，不然等楚繪來……我怕又會有爭執。”
“以她的性格來講確實很有可能。”對方也滿臉爲難地苦笑出聲。
“所以我們得趕緊想點辦法啊。”
“話是這麼說，但該怎麼做呢？”曾順的臉上分明訴說着無法認同。
聽到他的話語，陳禹心中不由得涌起些許不滿：“難道你想把所有事都甩給楚繪來處理嗎？”
“有什麼不好的，她那麼強勢，大家都已經習慣了。再說，我一直唱紅臉的角色，現在跳出來當壞人，很有可能爲以後的管理留下隱患。”即使說得義正言辭，曾順的眼神依舊下意識地躲閃起來。
陳禹的臉色陰沉下來，不過作爲一個局外人，他也不好發作，只能儘量旁敲側擊：“那這樣，你把演員叫齊，我來說如何？”
“你？”對方的浮現出錯愕和懷疑，“有把握讓他們聽你的嗎？”
“有那麼一點吧。”
陳禹的五官有些僵硬，心臟更是在不安地跳動着——本來就沒有領導的能力，又是在完全不熟悉的客場，怎麼可能有把握啊？就算是諸葛孔明剛入夥劉備的時候不也是被打的抱頭鼠竄嗎？眼下的狀況還是要把主角換成蔣幹，還是直接gg比較乾脆吧？
但可惜現在就是不能輕易放棄，就算沒什麼作用，他也一定要嘗試下。在可以爭取的地方因爲艱辛而選擇袖手，把工作完全甩給別人，這是他萬萬做不到的——更何況還是在那人處於困境的情況下。
所以，他攥緊輕微發抖的手掌，控制舌頭讓自己的聲音儘可能鎮定下來：“我想嘗試一下。”
終究不是能夠隱藏自身情緒的人，他的不安很快就被察覺了。曾順壓低聲音：“要不然就算了吧，其實讓他們休息一下也好。”
“我記得昨天就休息過吧？學園祭已經快到了啊。”陳禹的眉毛擰到一起，“現在這麼鬆懈真的沒問題麼？”
“呼，那就讓你試試好了。”聽到這種類似於逼問的話語，對方眼中閃過一絲不快，“到時候被人拂了面子可別怪我。”
陳禹深吸氣，微微垂首：“那就拜託了。”
曾順欲言又止，最後也只是深深瞥了他一眼，轉身開始召集衆人。
隨着演員接連不斷地聚攏過來，他們和圍觀的前輩共同組成的半圓越畫越大，陳禹感覺到自己的呼吸都開始不順暢了。
就算沒人指點過來，光是沉默着凝視，就足以讓他這個沒有當衆演講經驗的人小腿不受控制地打顫了。
等到所有人都聚齊，曾順猶豫片刻還是到他身邊站定才遞了個眼神。
見對方在不情願的前提下，還是站在了自己的身邊以示支持，陳禹忽然感覺身上的壓力少了一些。
他回了個感激的表情點點頭，用盡全身的氣力挺起胸膛，視線不敢對人就只好模糊焦點。
“大家上午好。”
雖然自己無法辨別說得怎麼樣，但是從衆人冷淡的反應來看，這個開場應該是失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