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動痠痛的鼻子，陳禹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該沮喪。
沒有鼻血橫流已經是妹妹極爲收斂的結果了——不過一天之內兩次被揍，他實在沒辦法擺出愉快的表情。
“總感覺不太過癮。”帶着複雜的表情盯住拳頭，陸詩瑤發出危險的喃喃低語，“果然還是再來一下比較好。”
“等等，先冷靜一……哇啊。”痛感從腹部迅速蔓延到全身。
而且因爲受力處沒有之前那麼脆弱，這一次的力道很明顯地加強了。
陳禹蜷縮起身體，按住幾乎要抽搐起來的胃部，不斷地吸入冷氣。
無視掉他痛苦的表情，陸詩瑤挪動腳步重新回到原位，一臉的神清氣爽：“這下就舒服多了，我們繼續談正題吧。”
紀雪妍帶着微妙的表情側臉看了過來：“這麼暴力真的好嗎？”
“啊啦，會長你在說什麼呢？”微長劉海下的雙眼眯成一條縫，裏面投射出的，是近乎實質的危險氣息，“這只是家人之間的正常交流而已。”
“你們家的交流方式還真是變化多端啊。”
“老是採用一種模式不會很無聊嗎？”
見對方完全沒有正面回答的意思，紀雪妍嘆了口氣，帶開了話題：“既然你情緒恢復正常了，那就來討論一下吧。”
“在此之前，要不要問一下當事人的意見呢？”
“你口中的‘當事人’現在恐怕連話都說不利索了吧？”
“怎麼會？”揚起眉毛露出自信的表情，陸詩瑤的目光落到對面，“我相信，鍛鍊了這麼長時間，你的身體素質應該還說得過去吧？”
涼氣填滿整個肺部才讓疼痛緩解過來，陳禹斷斷續續地苦笑迴應：“那也頂多是一般人的水準啊。”
“你爲什麼會有這種錯誤的想法？”黑色的長髮左右搖擺，“從踏入這邊開始，你就不是普通人了好嗎？”
陳禹的眉毛攪在一起。
“你這反應是什麼意思？”
“應該說是吃驚過頭了吧？”他撓了撓頭，輕輕撇開視線，“就算聽到你這麼說，我也沒什麼實感。”
“唔，你會這麼感覺也很正常，因爲和我的層級差得太多了嘛。”妹妹抱起臂膀摩挲着下巴，“要是打比方的話，就是還在打史萊姆的新手，隊友卻是已經刷滿了等級和裝備已經準備去和最終boss死磕的一流玩家。不論是面對我們，還是敵人，差距都是相當明顯的吧？”
陳禹伸手壓住太陽穴：“感謝這種讓人絕望的形象比喻。”
“啊。”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捶在掌心，妹妹驚呼了一聲，“順帶說一句，如果要拿遊戲作比方的話，這可是無經驗無掉落的版本。”
“讓人幹勁消失的情報又增加了啊。”陳禹忍不住嘆氣。
“我這可是在好意提醒你。”妹妹向後靠倒，一副好意被人糟蹋的樣子，“我的意思是這邊的事你也幫不上忙，就安安心心的照着普通人的方式生活下去就好了，別來礙手礙腳。”
會長忍不住投去懷疑的眼神：“你不會是故意說成這麼難聽的吧？”
陸詩瑤以相當可疑的神情別過臉。
“喂……”正要開口追問的紀雪妍被人攔了下來。
右手五指張開平舉到面前，陳禹朝她露出苦笑：“會長，謝謝。但現在真的不需要這麼激動。”
“就算是家人間的對話也要掌握尺度吧？”紀雪妍的眼神依舊對着身旁打轉。
“就當我們家的情況特殊好了。”
“我說你啊，有什麼不滿就說出來，這樣才更有利於日後的交流啊。”
“我也沒有不滿啊。”臉上露出的無奈看不出作假的成分，陳禹輕輕搖頭，“真要說的話，我還的確是鬆了口氣。”
陸詩瑤沒有把頭轉回來，而是抱着雙臂輕啐了一下。
“這你也能鬆口氣？”
“不，這個僅僅是沒有不滿而已，還有就是有點擔心。”
注意到瀑布般的黑髮輕輕抖動了一下，紀雪妍一臉難以接受的表情：“我覺得比起‘僅僅’用‘竟然’更好一點，不過你們家的事我就不多嘴了——反正你們兩個都有很奇怪的地方。”
“勞會長費心了。”陳禹只好賠笑。
“你不怪我多嘴就行。”用手指將散亂的頭髮歸攏到耳後，會長歪過腦袋，“所以回到之前的話題，你說鬆口氣指的是什麼？”
“是說我可以按照普通人的活法繼續下去這點。”帶着不好意思的神情撓了撓後腦，他壓下目光扯起嘴角，“其實聽到自己已經不算普通人的時候，我心裏還是有點抗拒的。”
紀雪妍瞪大了雙眼：“唉？爲什麼？一般來說不都是會希望自己有別於他人嗎？”
“這個，也是因人而異的吧？”面對氣勢高漲的會長，陳禹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應付比較好了，“我屬於不太想引人注目那一派的。”
“哦。”會長乾癟癟地應了一聲，臉上的表情很是微妙。
“唔呃。”妹妹則是不加掩飾地露出了鄙夷。
陳禹用手捂住臉龐：“我又說錯話了？”
“還真是沒想到能從你口中聽到這種話啊，明明平常行事一點都不低調。”
“會長，我能哭出來嗎？”
妹妹的語氣就沒有那麼和善了：“少在那做出一副委屈的樣子，你好好想想自己平時都是怎麼做的？”
“就是很正常的上下學啊。”
“要不要我用物理手段幫你回憶回憶？”
“如果可以，我希望僅限於言語。”
紅潤的嘴脣張開一條細縫，從中漏出了咋舌聲。陸詩瑤撩起長髮：“我說，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學校也算是名人了？雖然流傳的範圍不大，而且大部分人都還不知道你長什麼樣。”
“這算是哪門子的名人啊？”
“‘好用’的名人。有什麼難處，只要去拜託陳禹就好了——大概是這麼個意思。”
“原來還有這樣的說法啊。”陳禹露出意外的表情，“之前還從沒聽說呢。”
“你沒聽過那是當然的。”妹妹壓低眉梢，憤憤地說道，“畢竟，這可不是能當面講出來的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