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門了。”儘可能地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輕柔，穿戴整齊的陳禹小心翼翼地朝着面前的妹妹開口。
“哼。”迴應他的，是飽含了不滿與痛恨的一聲冷哼。
看着微長劉海下的雙眼中盡是不悅之色，他露出無可奈何的苦笑，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出門的原因倒是和她講清楚了，但是在得知的瞬間，她的態度就從差轉變成了極差。
陳禹免不了有些苦悶，說與不說自己都是在劫難逃，這就實在找不到解決方法了。
“我大概晚上才能回來，中午飯就……”無論如何，此刻和妹妹賭氣都不是合適的舉動，他將心中的苦悶嚥下，交代起之後的事情。
不過這份苦心很明顯並沒能傳達到。
“知道了。”陸詩瑤半側過身子擺了擺手，“不就是放在冰箱裏了嗎？你快去吧，去幫幫你那個身材嬌小的學妹。祝你有個愉快的一天。”
說歸說，她臉上的表情卻是一副恨不得你出門就被車撞的苦大仇深。
“我只是去幫個忙而已。”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平復她的心情，陳禹只好乾巴巴地嘗試了一下。
不出所料的沒有絲毫作用，甚至對方眉宇間的不滿更重了一份：“哼，每次你不都是同樣的藉口？”
“這纔不是藉口好嗎？”
“停，你就別在那重複這些讓人火大的說辭了好嗎？”妹妹臉上的不快幾乎要滿溢出來。她將陳禹推出家門，然後甩出冰冷的話語，“趕緊走。”
猛然關上的防盜門斷絕了他再解釋幾句的念頭。
被妹妹毫不留情地鎖在了門外，陳禹無奈地晃了晃腦袋，收緊圍巾走下樓梯。
搭乘公交來到並不算陌生的見面地點，他臉上的愁容尚未完全化開。擡頭辨認好方向，他一邊思索着回去之後的對策，一邊朝着集合地進發。
因爲注意力分散，他沒能及時注意到那個躲藏起來的身影。
“賊眉鼠眼加上愁眉苦臉，還真是讓人不禁落淚的慘狀啊。”熟悉的嗓音從背後響起，同樣是黑心的話語，卻和副會長有着些許差異。
轉身露出苦惱的神色，陳禹朝着她張口說道：“拜託今天就放我一馬好不好？”
“遇到了很嚴重的問題嗎？”原本笑意盈盈的臉上忽地閃過一片陰霾。
意識到是自己表現得太過露骨，陳禹深吸氣，換上了微笑：“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出門之前和妹妹有了些口角，稍微有點鬱悶。”
“不會是因爲我的事吧？”谷嵐仰視過來，忽閃忽閃的眼睛讓本來就沒準備吐露實情的陳禹更開不了口了。
“當然不是，是另有些事。”
“這樣啊。”輕輕吐氣做出安心的表情，谷嵐叉腰對他教訓起來，“你啊，有時候就是太容易忽視個人的微妙心理了，這樣下去可不行。你得多注意一下……多注意一下眼前啊。”
雖然不清楚爲什麼在後半段露出一絲羞澀，但是光憑前半段的神氣十足，陳禹都有心把真實情況好好和她講一遍了。
盯着谷嵐猶豫再三，他最後還是長嘆一聲選擇了放棄。
鏡片後的雙眼忽地浮現出了大片的不滿：“怎麼，看見我有什麼讓你喪氣的嗎？”
“不是這樣……”再次打量她一番，陳禹突然收了聲。
剛纔就覺得有幾分不對，如今靜下心來再看一遍，就能清楚地發現一些問題。
和上次身穿私服見面那次相比，這一次谷嵐雖然也是同樣的穿着風格，但在細節處卻似乎有了些難以明喻的變化。要是舉例來說，就是睫毛似乎比平時要長上一些，嘴脣也要紅潤一點，頭髮大概也是有打理過。總的來說，她整個人好像……更動人了幾分。
“你是不是更會打扮了？”陳禹下意識地問了出來。
谷嵐垂下目光，略顯不安地拂過髮尾，卻又發出了不明所以的笑聲：“嘿嘿，你看出來了？”
“嗯，變化還是很大的。”
“那……你感覺怎麼樣？”這種偷偷望上來的小動作都不由得讓人心跳加速。
因爲血氣上涌而感到口中乾澀，陳禹不自覺錯開了視線：“當然是很厲害啊。”
“這算是什麼評價？”谷嵐的神情中同時混雜着滿意與不悅。
清了清嗓子已化解尷尬，陳禹顧左右而言他：“不過，爲什麼忽然精心打扮了啊，是有什麼特別的理由嗎？”
谷嵐的臉上驟然升騰起紅霞。她緊咬着牙齒，帶着幾分不甘說道：“當然是有的啊。嗯……你看，我這不是要去面試嘛，打扮一下自然是給自己加分的啦。”
總感覺她好像是臨時編出來的理由——陳禹腦中忽然浮現出這種想法。他搖了搖頭將其拋到腦外，而後輕輕點頭：“原來是這樣。”
“你信了？”谷嵐瞪大眼睛。
“難道我不該信嗎？”陳禹的雙眼比她瞪得更大。
“唔，當然是該信了，這畢竟是我說的嘛。”臉上掛着扭曲的笑容，谷嵐的聲音也跟着有些走樣。
不等陳禹鬆口氣，對方就帶着愈發彆扭的笑臉開口說了一聲：“陳禹同學。”
他心中警鈴猛地響起，會用這個稱呼作爲前置，之後肯定不會是好話。
果然，谷嵐再次展露了她驚人的語言攻勢：“本來以爲你只是個沒有眼力的笨蛋，沒想到你居然真是個腦內空空的低等存在。”
陳禹的冷汗瞬間就冒了出來，不單是因爲其中充斥着負面情緒，更是因爲——這人是不是和副會長交流過啊，爲什麼句式和意思都有相似的地方呢？
他腦中念頭轉過，谷嵐也沒有閒下來：“就算是隻老鼠也能看出有什麼不對了吧？爲什麼你還是一臉懵懂的癡呆表情？”
“你是不是高估了老鼠這種生物？”
“囉嗦，你就給我閉嘴乖乖聽着好了。”
“喂，纔不會有人被貶低到這種份上還能老實聽話的吧？”
“哈？這就算貶低了嗎？看起來你需要好好感受一下……”就在谷嵐的表情有向猙獰轉變的趨勢時，突然響起的鈴聲打斷了她的暴走。
她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一樣，臉上的表情重歸於平靜：“算了，我們先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