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熟悉做飯以來,陳禹已經好久沒有在手握廚具的時候有如此就強烈的緊張感了。
深呼吸讓心情平靜下來,他偷偷瞄了一眼捲起袖口躍躍欲試的某人,忍不住想要捂住腦袋。
在他身旁時幹勁十足的妹妹,雖然不知道原因,但從她特地把頭髮盤好來看,應該是大有作爲一番的準備。
而緊張感正來源於此。
“怎麼這麼看着我?有什麼想說的嗎?”察覺到他的目光,對方挑了挑眉毛,展露出“和煦”的笑容,“該不會是想要反悔吧,我們不是都說好了嗎?”
“啊,嗯。”陳禹含糊不清地應了一句。
如果說運用威嚇手段強制他人同意算是合理行爲的話——那確實能算是之前說好了。
現在要是嘆氣的話,又會被發現然後教訓一段吧。這樣的念頭把他下意識想要吐氣的動作生生壓了回去。
於是陳禹只好轉過身背對妹妹說道:“會長中午來的話,現在應該要開始準備了。”
“哦,我該做些什麼?”
“洗菜切菜就好,千萬不要碰調味劑。”
“切。”帶着分外露骨的不滿發出咋舌聲,陸詩瑤終究還是沒有提出反對意見,“知道了。”
“真的不會因爲一時興起就去嘗試嗎?”因爲有過“前科”,陳禹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詢問道。
“大概吧。”
“爲什麼要用這麼模糊的說法啊?”
因爲劉海被髮卡別到了一側,妹妹的雙眼在沒有遮擋的情況下似乎瞪得更大了:“真是囉嗦,你不是說要趕緊準備嗎……嗯,就是那堆吧?”
“對,就拜託你先洗乾淨了。”
看着妹妹端起已經已經摘好的蔬菜走到水池旁,陳禹還是忍不住伸手按住太陽穴——平心而論,她的刀工絕對不能算差,真要是比較起來,說不定還在自己之上。
然而她的廚藝還是毀滅級別的。
要說原因的話……
“吶,接下來該用這些了對吧?”
見妹妹遞來盛滿了黑色液體的瓷碗,陳禹頓覺頭皮發麻。
“這是什麼?”迎上對方閃爍着希冀光芒的眸子,他的聲音略微僵硬。
“醋和醬油啊。”妹妹眨動眼睛,用篤定的口吻說道。
“接下來確實會用……但是你不能分開裝嗎?”
“很麻煩啊,再說反正一會兒也會混到一起,我這麼做也沒什麼問題吧?”
問題可大了,尤其調製這東西的人還是你。在心底吼出這些話,陳禹還是把碗接了過來。
小心翼翼地伸手蘸了一點放到嘴裏,他的臉色頓時精彩起來。
“我記得你說過是醬油和醋混在一起對吧?”
“沒錯,就是那兩個裝着黑色液體瓶子嘛。”
“哪兩個?”
“當然就是……唉唉唉,怎麼會有這麼多?不是醬油和醋各一瓶的嗎?”
“爲什麼會這麼想啊?這些東西又不是隻有一種,單說醬油也是要分生抽和老抽的啊。”
“麻煩死了,爲什麼要有這麼多分類啊,再說爲什麼這些瓶子上都沒有標籤啊?”
“因爲能從瓶子分辨出到底裝的是什麼,我就沒貼上去。”
“所以,這都是你的問題啊。”
“你把兩種醬油混在一起原來是我的問題嗎?”
“吵死了。”
大概就是如此。
並非是什麼深奧的理由,只是自家妹妹在廚藝上的天賦——實在是超乎常理的糟糕。僅僅是在調味方面,搞錯種類放錯劑量這種事簡直就是家常便飯。
上一次的“偉績”是什麼來着?好像是不小心倒進了半罐鹽吧。
輕輕敲了敲腦袋,陳禹將眼角又下壓了幾分。單純這樣也就算了,如果她老實點幫忙做前期處理也不讓人放心不下。
但問題是……
“哼哼,這回絕對沒問題了。”扯了扯明明不需要還是硬要套上的圍裙,妹妹再次把黑色的液體遞了過來。
用手捂住胸口,陳禹幾近無語地閉上了雙眼。
自家妹妹還有一個特性就是絕對不服輸,一定要嘗試到正確爲止。結果處理她就要消耗大量的精力。
“雖然沒有看見你混合的過程,但我覺得……你是把哪兩瓶摻在一起的?”
陸詩瑤伸手指了過去。
帶着果然如此的表情嘆了口氣,陳禹苦笑道:“你就不能自己聞聞嗎?這回又是把醋混在一起了。”
“唉?猜錯了嗎?”
“別用猜的啊。”
……
一陣手忙腳亂,總算在敲門聲響起之前把午飯準備好了。
“會長,歡迎。”從門鏡中確認了來人,陳禹打開了家門。
“嗯,那我就叨擾了。”禮節性地迴應,紀雪妍偏着腦袋將他打量了一番。
“怎麼了?”不適應這麼被人盯着看,陳禹臉上流露出幾分尷尬。
“也沒什麼。”緩緩將腦袋擺正,會長伸出手指纏住髮梢,“只是看你面色不太好……不會又和詩瑤吵起來了吧?”
“咳咳,會長你這麼說不會是別有用心吧?”搶在他前面,陸詩瑤清了清嗓子,用飽含深意的眼神望了過來,“很遺憾,這次和你想的可不一樣哦。”
“這有什麼好遺憾的?”微微皺眉,紀雪妍的視線轉向陳禹,“那你這一臉倦容是怎麼回事?”
陳禹摸了摸鼻子,尷尬地錯開眼神:“這其中是有一些複雜理由的。”
聽到他含糊不清的說辭,會長輕笑起來:“沒關係的,我又不是那種刨根問底的人,只是隨口問問而已,你不想說就算了。”
“多謝。”想象一下這如果換成是妹妹,自己恐怕要被追問到死。陳禹眼中的感激之情就更加真誠了。
“哎呀呀,你們兩個想在門口站多久啊?”用奇怪的語氣提高音量,妹妹的強行終止了兩人的對話,“不如坐下來邊吃邊聊。”
“也對。”臉上的不悅一閃而過,紀雪妍笑眯眯地點了點頭,“我還有點期待陳禹的手藝呢。”
“會長你這太擡舉了。”
“不會,我真覺得蠻合我口味的。”
“哼哼,會長你大可以期待一番,畢竟是我們合力爲你準備的嘛。”說着,陸詩瑤撩起頭髮,挺了挺胸膛。
“圍裙?”
“是啊,兩人做飯這種事還真是好久沒做過了呢,真是要感謝會長啊。”
“啊,嗯。”相較於對方眼底的得意,會長的表情就不那麼自在了。
然而在一旁捂住雙眼的陳禹是完全看不見的,他現在腦中只回響着一句話。
你根本就是幫倒忙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