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芙手裏的筷子落到了地上，愣愣的看着母親。

程寡婦見到女兒這個樣子，心就是一沉，面上不動聲色，“咋了？吃飯也不好好的，筷子掉在地上了，我幫你去換一雙。”

起身撿起地上的筷子，程寡婦去了外屋，在外面偷偷的打量着女兒，見女兒低舊在發呆，良久才低下頭，不知道在想什麼，她纔拿了新筷子轉身進了屋。

“吃吧，雖然是夏天，可菜涼了也不好吃。”程寡婦把筷子遞給女兒。

程小芙接過來，仍就低着頭，沒有動筷子，程寡婦也沒有多想，只以爲女兒心裏不舒服，過幾天就好了，哪裏想到從那天起女兒就生病了，只說身子不舒服，要帶着去醫院也不去，程寡婦想到自己說的事，隱隱也猜到了，憋了口氣，直接也不管了，自己去了服裝店，晚上回來做飯見女兒不吃，也沒有多讓，這樣一直過了三天，見女兒還是不吃東西，程寡婦才急了。

“走，起來咱們看病去。”程寡婦往起拉女兒。

程小芙不動，身子往下沉，就是不起來。

“你到底想咋樣？啊？我不說不挑明白了，給你留臉面，你非不要臉是不是？周付國那是什麼人家？也是你能惦記的？你看看你，初中還沒有畢業，又沒爸，只有我這個給人打工的窮媽，家裏又有啥？除了能就將活着，連件向樣的衣服都穿不上，你咋配得上人家？人家那是幹部，家裏條件也好，找的對象都是高出身的，你咋配人家去？前兩天你鬧鬧脾氣，我也沒有理你，想着你總能想看，可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還想殉情自殺咋地？要殉情那也是你自己死，人家跟本不會理會，你馬上起來給我吃飯。”程寡婦就差上去給女兒兩個大巴掌了。

程小芙被挑破了心裏的想法，神色上這纔有了些緩動，“媽，我不餓。”

“不餓也得起來吃，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爸去的早，我辛苦的把你養大，你卻爲了一個男人要死要活的，你說你對得起我嗎？一個寡婦帶着個孩子出去幹活，本就讓人說閒話，這些我都可以忍下，爲了你就是被人說我破我也能忍下，只希望你將來能出人頭地，也讓人看看，到時今日受的委屈也都能翻身，就看看你現在的樣，還怎麼翻身？還不如咱們倆現在就死了算了，也乾淨。”程寡婦坐在炕上哭了起來，一臉的傷心，“你怎麼就不能讓我省點心？店裏的人都看出來你的心思，不然你以爲爲啥不要你去店裏？要不是爲了養你，那裏掙的錢，我早就跟你一起回來不幹了，實在丟不起那個人，可爲了這個家，再丟人我也得去，我這麼堅持爲了啥？還不是爲了你？你看看咱們這個家，要是沒有這個收入，別說上學，就是吃飯都接不上頓了，我讓你離你小姨遠點，你偏不聽，你跟她在一起能學到什麼好？勾陰別人家的男人？那就等着一輩子被人戳脊梁骨吧。”

程小芙一句話也不說，低着頭跟着一起抹淚，她不明白自己除了家裏條件不好，還有哪裏不好，年輕長的也清秀，又上了初中，周付國不是軍人嗎？軍人也在乎這些？

她原本還抱着一絲的期望，現在所有的期望在聽到周付國要結婚之後都破滅了，讓她支撐着自己的一切都沒有了，只覺得這樣的人生活着都沒有意思，連跟喜歡的男人都不在一起在，還有什麼意思？

“多的我啥也不說，你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早了飯早點去學校，你要是不想上學，那咱不不上，這樣也省了筆錢，別人家的孩子不上初中都找工作或者人嫁了，我也沒有那個能耐給你找工作，到時就拖左右鄰居給你找個人家你就嫁了吧。”

“媽，我不嫁人。”程小芙想到自己要過像母親一樣的日子，渾身就忍不住顫抖起來，“我要嫁也嫁個好的，我不要嫁給這些窮人。”

“窮人？你還知道自己是窮人？還看得清自己的處境？”程寡婦冷笑的看過去，“家境好的，人家也要選擇一個條件好的，你初中沒畢業，又沒有正式的工作，人家幹啥娶你這樣的？你又不是天仙，長的一般，哪一樣能拿得出手？我看你就是眼價太高了，都看不清自己了，我告訴你了，以前就是我太寵着你了，什麼事都要看你的想法，才讓你變成今日這樣，打今兒個起，你做啥事都得問問我。”

“媽，我又啥也沒有做，你這樣是想逼死我是不是？”程小芙不滿的反抗。

“你想死就死，我也不攔着你，與其讓你出去丟人，還不如死了乾脆。”程寡婦翻身躺在了炕上，也沒有多想。

哪知道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的就聽到女兒的痛呼聲，慌亂的坐了起來，拉到燈看到炕邊的血，整個人都嚇死了，痛呼一聲‘我的女兒’，抱起人就往外衝。

好在發現的及時，程小芙割腕自殺被救了，程寡婦是眼睛也不敢眨了，守在牀邊。

眼睛哭的腫腫的，看着牀上臉色慘女如紙，一點生氣也沒有的女兒，“你想讓我也跟着你不活了是不是？你到底要怎麼樣？”

程寡婦沒有料到女兒會開口，也被女兒最後面的話給沉默住了，“我想見見周付國，只見一面，以後都不會再多想了。”

“你這又是如苦？”程寡婦搖了搖頭，卻沒有再說不行，“好，那你答應媽要好好的，不許在尋死，我就去幫你找人來。”

程小芙沒說話，點了點頭。

做了約定，程寡婦當天中午就去了服裝店，上午的時候在醫院裏陪着女兒，也一直沒有去店裏，人一到店裏，馬上朱藍關心的走上前來。

“嫂子，你沒事吧？我正想着你明天要還不來，就去家裏看看你呢。”店裏還有貨，不過這麼久了，程寡婦一直沒有曠工過，朱藍還真挺擔心的。

程寡婦拘謹的拽緊了衣角，一隻手將耳邊的頭髮別到耳後，“妹子，桂蘭來了嗎？我有件事想救救她。”

在店裏這麼久，程寡婦自然知道誰跟周付國的關係好，求朱藍也沒有用。

朱藍看了她一眼，也沒多問，笑道，“行，嫂子你等等，桂蘭今天到真是出來了，不過去車站送她公公了，一會兒能過來。”

程寡婦這才說請假的事，“家裏小芙病了，我今天請一天的假，不知道能不能耽誤店裏的活，也沒有提前跟你打一聲招呼。”

“沒事，店裏的貨還夠，你上班這麼久，也沒有讓你歇過，今天請假也不扣你工資，以後每個月嫂子都歇兩天吧，哪天兩歇自己選日子。”朱藍也同情程寡婦的，一個人帶個孩子，孩子也不省心，還有個那樣的妹妹。

程寡婦這才鬆了口氣，“那就謝謝妹子了。”

趁着等張桂蘭的功夫，程寡婦又去後屋做起了衣服，打進來也沒有理會劉小蘭，劉小蘭早就習慣了，到也沒有挑理。

張桂蘭是和母親一起去的車站，原本二天前就該送公公走了，只是公公的身子還不適合出院，又多住了兩天，醫生允許了纔出院，郭英那邊張桂蘭又親自跑了一趟送的信，今天將兩個人都送上了車，她也鬆了口氣，跟着一同回去的還有張老五。

原本是打算直接回家的，只是先前答應了要跟田小月一起挑選結婚用的東西，要把母親送到朱藍的店裏，這纔到了這邊，一進來聽朱藍說程寡婦找自己，還要求自己，張桂蘭到挺驚呀的，心裏還一直在想找自己是不是有關劉小蘭的事。

所以當聽着程寡婦說要讓周付國去見見自己女兒的時候，張桂蘭挺驚呀的。

“我原想着跟那孩子說周付國要結婚了，她也就能死心了，卻想不到她竟然開始絕食，昨天晚上被我罵了幾句，人就割脈了，我要養這個家，也不能一天天的看着她，她才提出要求，只要能見見周付國，她就死心了，再也不會尋死，我這才舍了臉來求你。”程寡婦低着頭，一臉的難爲情，“我也知道無緣無故的，求你幫我這樣的忙，也不合適。”

程寡婦說到這頓了頓，張桂蘭也不急着開口，想看她還想說什麼，就聽她又道，“我就這麼一個女兒，她要是出點什麼事，我也沒有法再活下去了。我家也窮，沒有旁的東西，可我知道一件事情，想做爲交換。”

不想欠對方的情，程寡婦只能這麼辦。

張桂蘭挑挑眉，還是沒有開口。

兩人就坐在小屋裏說話，外面是賣衣服的聲音，到也沒有人注意小屋裏的動靜，程寡婦這纔敢放心的說話，也不怕別人聽到。

“劉小蘭男人的相好正是我妹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程寡婦胸口如有千斤重，頭低的不能再低，都不敢看張桂蘭怎麼看自己，同時也鬆了口氣，或許說出來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