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開支後的第二天，去城裏的人都很多，大院的一半人幾乎都出動了，在小橋頭撞到也正常，張桂蘭不常與大院裏的人走動，哪怕是活了兩輩子，也都叫不齊人，有人友好的對自己打招呼，大的她叫一聲嫂子，小的叫聲弟妹，不遠也不近，也讓人挑不出毛病來。

人羣裏，看到熟悉的有王麗、趙春梅，就連江枝也在，三個人帶着孩子在一起說話，沒有回頭，公車一來馬先上車了，齊齊的往後面走，在最後一排坐下，張桂蘭最後上車的，在前面尋了個空位坐下來，也沒有往後面去湊熱鬧，她可不相信她們三個人沒有看到自己，不過是裝假沒有看到罷了。

張桂蘭有自知之明，原本就沒有想過與她們深交，既然她們主動排擠自己，到是求之不得。

一路上，張桂蘭拿着筆在紙上把想起來要買的東西一樣樣的例出來，大到試衣用的鏡子，小到熨斗，甚至做衣服用的各色線都是什麼顏色的，不知不覺就到了地方。

春雨潤如油，早上還好好的天，下車的時候竟然下起了小雨，張桂蘭到不擔心，這裏離正街只隔兩道街，她直接去店面就行。

一下車就直接衝入了雨裏，後下來的王麗三人還想着着張桂蘭學，可下車的時候哪裏還能尋到張桂蘭的身影，王麗和趙春梅的孩子都六七歲了，到是好弄，偏江枝家的孩子才三歲，一被雨淋，就哇哇的哭了起來，聽得人鬧心。

“咱們先去供銷大樓吧，反正要買東西，正好能躲雨，這路上就先忍忍吧。”趙春梅有主意，跟江枝說完就領着孩子在前面走。

江枝只來過城裏兩次，又下着雨，哪裏敢亂走，聽話的跟在趙春梅的身後，王麗見就自己和孩子被仍下了，臉色不好，可也沒有爭論，跟了上去。

三個人帶着孩子到供銷大樓時，那裏面的人可比往日還要多，多半是躲雨才進來的，雨雖在下的不大，可這一路趕過來，三個人身上也都淋透了。

大人到沒事，關健是孩子，都冷得直打哆嗦，江枝更是擔心怕孩子凍到，一臉焦急的拉人問哪裏能弄到熱水，可跟本沒有人回答她，關健是大家都不知道。

看孩子的臉都凍白了，江枝咬了咬牙，帶着孩子去買衣服，走到一半時又捨不得，最後乾脆買了塊布，把孩子身上的衣服脫下來，用布給孩子抱上，過了一會兒孩子身上總算暖了過來，江枝這才鬆了口氣。

三個人一起出來的，自然不能讓江枝一個人走，等江枝這邊把孩子的事弄完了，王麗擼着個臉，“都這個時候了，咱們還是買當用的吧。”

“急啥，反正外面下雨也沒地方可去，一會兒等雨小點，咱們再去市場買米和菜。”趙春梅打那次白菜的事，心裏就一直看不上王麗。

王麗也知道是這個理，可是聽趙春梅的語氣，就是心裏不順，跟着她對着來，“這雨還不知道啥時停呢，你不去我們去。”

又回身叫江枝，“走吧，咱們買米去，然後直接回客車上等着，晚上沒有坐，這下雨天的，還不知道多少人坐車呢。”

生怕江枝不跟着自己，王麗又尋着理由。

江枝有些猶豫，要是她自己沒有座也無所謂，可是帶着孩子，外面又下着雨，而且這次來還是買油鹽米的，哪一樣都不輕。

江枝的猶豫，卻讓王麗覺得自己的決定是對了，不無得意的看向趙春梅，趙春梅看她小人得志的樣子，心下就不喜歡。

“江枝，你跟她去吧，我領着孩子逛逛。”趙春梅看到這樣的江枝也不喜。

江枝又覺得不好意思，解釋道，“嫂子，孩子太小，這都凍到了，那俺就先過去了，在客車上俺給你佔個座。”

趙春梅是面子上不得罪人的，笑道，“行，那就謝謝你啦。”

王麗帶着江枝走了，趙春梅帶着兒子更高興，“走，那邊有家賣混沌了，咱兩去吃碗，也熱乎熱乎。”

原本她就想進城解解饞，跟江枝和王麗在一起還不知道怎麼甩了他們，現在好了，自己可以帶着兒子正大光明的去吃了。

另一邊到了自己租的店面的張桂蘭，身上到沒有被多少雨淋到，她可是一個人小跑過來的，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漸漸下大的雨，慶幸她剛剛的決定，一邊想着再去商場一定要買把傘回來。

不過讓張桂蘭沒有料到的是會有人敲門過來躲雨，是個穿着軍裝的男子，年歲與羅繼軍相當，看肩上的章職位也不會小。

“真是不好意思，我推門開着，就進來了，不知道能不能在這裏躲會雨？”周付國頭上雖然戴着帽子，額角也被淋溼了。

“出門在外，都有不方便的時候，這屋裏也沒有坐的地方，只能讓你站着了。”看到是軍人，張桂蘭到放心了。

周付國聽到張桂蘭的話不由得多打量了她一眼，看着衣着像個農村人，可一開口，卻比城裏人更像城裏人，這樣矛盾的結合，怎麼能不讓引人注意。

不過到底是陌生人，也不好多問，周付國只客氣的點點頭，站在門口看着外面的雨，雖然鋪子裏多了個人，不過靜靜的，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直到看着雨漸小了，周付國才又道了謝開門走了。

好在左右都陌生，又是下雨天，也沒有人多注意，不過張桂蘭畢竟有了上次與楊宗國之事的經驗，並沒有馬上出門去買東西，退到窗口一旁往外面打量，許是以爲自己太多心了，張桂蘭苦笑的搖了搖頭，拿着着鑰匙鎖了門去大樓了。

按着單子上陳列的東西，張桂蘭買起來很快，就是鏡子要現在訂做，張桂蘭把要的尺寸留下，又交了定金，才提着東西離開，她只顧着提東西，自然沒有發現有一個人看到了她，甚至毫不猶豫的跟了上去。

女人的直覺讓張桂蘭馬上就察覺有人跟着自己，她先想到了米蘭，馬上又否決了，米蘭現在正在上班，在說現在有胡有國天天跟着，米蘭不會這麼瞑目仗膽的跟着自己，除了米蘭，張桂蘭還真想不到旁人。

在一處拐角處，張桂蘭停了下來，人羣很多，不過相對熟人來說，張桂蘭一眼就看到了商紅，幾日不見她瘦了很多，一雙眼睛也陷了進去。

“你發現了？”看到拐角處站着的張桂蘭，商紅尷尬的扯出一抹笑，也沒有找別的理由，“有時間嗎？”

“有什麼事你就說吧？”張桂蘭不知道她找自己能有什麼事。

“咱們換個地方談談吧。”商紅沒有了往日的氣焰。

樣子到讓人看了可憐。

這裏是門口，來來往往的人很多，也真不方便說話，張桂蘭又不想帶她到自己的店鋪，最後想到了當初帶江枝去吃混沌的那家，帶着商紅去了，原以爲商紅會嫌棄，見她沒有一點反應就坐了下來，甚至老闆過來點菜時，還點了碗混沌，詫異的多看了她一眼。

張桂蘭也餓了，躲雨後又一直買東西，點了混沌又讓老闆加了兩個荷包蛋，過了飯點，店裏只有商紅和張桂蘭兩個食客。

也不等張桂蘭問，商紅就自己開口了，“宗國現在好嗎？聽說部裏調人去外地，有宗國嗎？”

“沒有，昨天楊營長幫着過來送我家老羅的工資，見到了一面，看着沒什麼不妥。”反意思就是很好。

張桂蘭無需多解釋，看着商紅失望的神色時也知道她聽明白了，“我平日裏不出屋，也不與人接觸，你真要想打聽楊營長的事，還是得問別人。”

“沒事，我也沒有什麼想打聽的，就是遇見你了，想着說說話。”商紅強擠出抹笑來。

可這笑在張桂蘭看來，比哭還難看。

商紅笑不出來也是正常，打提着東西回到家裏說離婚之後，就被父母一頓臭罵，甚至父母輪流去楊家找楊家的父母說兩個孩子的事，楊家父母也覺得惋惜，只是勸不通兒子，只說等兒子那邊平靜了一下現去勸。

在家的這陣子，商紅的工作也被家裏人給辦停職了，整日裏只在家裏反醒，逼着她去找楊宗國，商紅心裏也氣楊宗國不來找自己，只要楊宗國開口，她這次回去一定跟他好好過。

苦惱着逛街看到了張桂蘭，藏不住心事，才從這裏打聽起來。

混沌上來，商紅原本沒有胃口，看到對面的張桂蘭吃的香，忍不住嚐了一口，心下一愣，又吃了一口，味道還真不錯，不知不覺跟着張桂蘭把一碗混沌也吃了，停下勺子的時候才發覺。

張桂蘭比商紅多吃了兩個蛋，自己然沒有發現她的窘迫，要付錢時，被商紅搶了一步把錢付了，商紅紅着臉解釋道，“這次我請吧。”

“行，下次我請你。”兩人再沒有多說，出了混沌店就分開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