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艾琳，陪我去看我母親一趟，如何？”卓思暖問着，但更多的是請求，她希望有人陪她去見母親，而不是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回去，她有點兒膽怯，畢竟當初是那般決絕的逃離，如今又怎麼好回去見一面。

艾琳沒有擡眸，手依舊在針線之中穿梭着，她應了一聲，好啊，便是這一聲好啊，讓着卓思暖愣了愣，她沒有想到艾琳會答應得這般爽快，讓着她有點兒驚訝了。驚訝之餘，便是高興，她有點兒想擁抱艾琳，但是見艾琳這麼認真，便對着自己懷裏的小吳苳笑了笑，又逗着他玩耍。

小吳苳在平常沒人陪他的時候是十分的貪睡，如今有了卓思暖陪他玩，便總是睜大着黑葡萄般的小眼珠，時不時滴溜溜的轉動，還用着軟綿綿的小手戳着卓思暖，卓思暖見了，便一把子握住小吳苳的小手，這小子掙脫不開，便不高興了，他一不高興，就要癟嘴。

卓思暖是個精明的主兒，她一見小吳苳要癟嘴，便知道他要使出絕招，嚎啕大哭了，就輕輕的捏了捏他軟綿綿的小手，卻是把他給放開了，不然等會兒他真的要哭鬧起來，還真是不好哄，別看小傢伙平常的時候特別好忽悠，一哭起來，誰都哄不了，只有吳錦宇可以，不過這個時間段，吳錦宇是在着公司辦公，所以卓思暖便越發警惕的對待小傢伙。

時間過得很快。午飯亦然是十分的簡單。

吃完午飯，又哄得小吳苳睡了之後，艾琳便與着卓思暖攜手而出。卓思暖一時間沒做好住回外家，和母親朝夕相對的準備，所以她沒有拿行李箱，只是臨出門前，從着行李箱帶出一點兒老李和柳翠塞給自己的土特產，據說是老李自己做的，被用一個紅色的盒子包紮得嚴嚴實實。不打開，一點都不知道里頭是些什麼玩意兒。

艾琳叫了司機送他們往着卓思暖的外家謝家而去。謝家除卻在郊外有着一幢老屋外，在室內還有着一套別墅，平常她外祖父外祖母都住在這幢別墅之中，只是閒暇時光會去着老屋住住。不過老屋留守的僕人卻比着室內的別墅多，所以老屋一直被打理得穩穩當當。

一路上，艾琳都試圖讓着卓思暖高興點，但是卓思暖實在是高興不起來，她的心情有點兒沉甸甸的，許久不見了，近了卻有點兒膽怯，她怕見到自己的母親，更怕被母親責備。在這個世界，除卻夏景灝能讓她上心多一點之外，便是她的母親。謝晚清能讓着她時常惦記着，還有謝家的狀況與兩位古稀老人。

外外祖母和外外祖父對她是極好的，不過，她可能讓着他們傷心了，不告而別，一別便是大半年之久。時下。她的素手緊緊的交握着，她的緊張被這一動作泄露無疑。艾琳看了看卓思暖這一行爲，知道她在想事情，便安靜下來。

窗外的風景不停的變換着，卓思暖卻沒什麼心情看風景，車子到了市區擁擠處，開始堵車了，艾琳問了一句，能快點開出去嗎？這讓着卓思暖詫異的看了艾琳一眼，艾琳笑了笑，沒說話，司機卻說，這兒是市中心，交通一貫擁擠，難以開得快。

堵車久了，卓思暖的心安定了下來，她不緊張了，開始與艾琳說一些貼心的話語了，艾琳心下一鬆，兩人一問一答，倒是不覺得等待的時間有多長，待得車子開出了擁擠之處，艾琳才發覺，原來兩人說話的時候，時間已悄然而逝。

片刻之後，車子繞着柏油小路開到了一幢別墅前，別墅前豎起了圍欄，大門緊閉着，艾琳看了眼卓思暖，得知她緊張着，便先下了車，上前去摁了門鈴。才摁了兩次，一側的屏幕之中出現了一個艾琳不認識的中年女子，那大抵是謝家老爺子的保姆罷了，艾琳想着，笑着介紹自己的身份，以及說明了來意。

“老爺的外孫女？”女子不明所以的喃喃自語，緊接着，她回頭朝着身後，不知喊了什麼，片刻之後，她再度轉回頭的時候，一開始淡漠的臉上已經掛上了淺笑，她笑得有幾分諂媚，她笑着說：“貴客到訪，請進，請進——”這般，緊閉着的柵欄鐵門便開了，艾琳上了車，司機把着車子往着裏邊開，又沿着小路繞了會兒，一幢哥特式風格的別墅便出現在眼前。

卓思暖被艾琳拉着下了車，想必是家中的僕人沒有給卓思暖的母親，謝晚清說，下了車，並沒有人在門前迎接着他們，卓思暖看了一眼，頗有些失望，但是隨即又打起了精神。

司機把着後備箱的禮物卸了下來，艾琳在路上又給着卓思暖的母親買了些許新一季出的飾品，卓思暖跟着買了一些，兩人越買越多，又買了一籃果籃，司機才卸下來，卓思暖便發現東西太多了，她和艾琳兩人拿不完，又沒有謝家的僕人來幫忙，只能叫喚着司機幫拿進屋子裏頭去。

於是乎，卓思暖的雙手都提着禮盒，而司機更甚，抱着滿當當的一懷禮盒，有些是糕點，有些是小零食，有些是艾琳給買的首飾品，一堆零零散散的東西堆在一起，便顯得多了。

三人齊齊進了屋子，屋子內留守的僕人有些詫異，卓思暖並沒有來過外祖父在市內的別墅，因着別墅內的僕人並認不得她，僕人們以爲他們是有求於謝家的客人，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沒有上前來幫忙的熱情，三人也感受到了，只能自力更生的拿進了客廳。

客廳之中，並沒有着人在，三人放下了禮品，艾琳交代司機先回去，不用等着他們，司機應了一聲，等放下了手中的禮盒，便走了。卓思暖的失望越發擴大，她詢問了一側當值的僕人，說，太太在哪裏？

因着謝晚清，卓思暖的母親，是跟着她外祖父外祖母一起住的，她外祖父被僕人尊稱爲老爺，外祖父被尊稱爲老太太，而她母親是出嫁的女子，不能像着以前那般，被僕人們稱爲小姐，只能讓着他們稱爲太太。

被問到的僕人似乎是新來的，反正卓思暖從來沒有見過她，她斜了斜眼，上下打量了一番她，才緩緩的說道：“太太在樓上休息呢。”語氣頗有些不滿意。卓思暖奇怪的看了這女僕一眼，問她，你是新來的嗎？

女僕聽到她這問話，臉色變得很奇怪，卓思暖睨了她一眼，那一眼，冰冰冷冷，帶着上位者的高人一等，女僕準備出口的惡言惡語因着這一眼而堵在了嗓子眼處，而這時，旋轉樓梯有了人的腳步聲，兩人均向着上方看去。

三月回春，b市已經是春暖花開，屋內的溫度更是宜人，不算得太熱，但不冷。卓思暖和女僕向上看去的時候，恰逢謝晚清走下來，她着了一襲長款，下襬繡着牡丹富貴花開的長旗袍，她的步伐本來是緩而慢，但當她的眸子見到了卓思暖的那一刻，瞬間的一亮，而後，她下樓的步子開始快了，不值如此，她口中還喚着：“我兒思暖終於回來了——”待得她下樓的時候，已經是熱淚盈眶了。

原本她需要幾分鐘才能下得樓，但因着心急，硬生生的被縮短爲了不到一分鐘，謝晚清急忙忙的奔下了樓，她一把摟住了女僕旁呆愣看着自家母親的卓思暖，卓思暖被謝晚清摟得緊緊的，緊得她差點兒呼吸不了，但是她的腦袋瓜子都被一種名爲愉悅的東西佔有了，再一次見到自己的母親，她是十分的高興，連着之前被女僕寒磣了不高興，都幾乎忘懷了。

卓思暖一側的女僕，她呼吸的頻率有些急促，她沒有想得到，一向溫溫柔柔，安安靜靜，不顯山不顯水，看起來頗爲難相處的太太竟然有這一面，不過，更讓着她沒想得到的是，這一位秀麗的女子竟然是太太的女兒，那麼便是這謝家的外孫女，這般一想着，便讓着女僕驚恐不已，好在現在太太和小姐母女情深，似乎沒注意到自己，於是乎，小小女僕便安心了一點兒。

“母親，思暖甚是想念你——”一坐下來，卓思暖便賴在母親的懷裏，膩歪着，好不吝嗇的說一些甜言蜜語。

“是嗎？”謝晚清有點兒高興，她笑了笑，但是說出的話語卻讓着卓思暖嬌軀一僵，她頗有點兒怒意的說：“想我還不是不說一句話，就跑到了大老遠，這還是想我，想我就應該先把你的打算告訴我。”

“母親——”卓思暖不依不饒了，她撒着嬌，聲音是難得一見的甜膩，坐在沙發另一側的艾琳都有點兒受不了了，但是他們母女這般情深，艾琳自然不好打擾。

“好了好了，這副樣子，當初跑的時候倒是簡單，現在回來了，還跟着母親膩歪上了，看看，艾琳都要着一旁笑話你呢？”謝晚清拍了拍卓思暖的肩膀，要她起身。

卓思暖不情不願的恩了一聲，這一聲，拉得是十分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