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當我傻,你雖然身上沒有鬼氣,不是鬼,但也肯定不是人,咱倆不可能一樣,我可是貨真價實的人類。”
我剛說完,夜央突然湊近了我的臉,上下打量着,看得很仔細,那雙眼睛盯得我心裏直發毛,我想推開他,他卻自己主動退後了一步。
“我沒有認錯。也不可能認錯。”夜央突然得收起了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妖冶的薄脣紅得妖嬈,邪氣的眸子高挑着,“我們是同類,林潔,你以爲披着人類的皮,就真的是人了?”
這話說的很殘忍,讓我一下子就想起小時候被認爲是異類的那段日子。
他們說,我不是人。
他們說,我克親害人。
他們說,我該死。
……
那些如潮水涌上來的記憶扯得我生疼,這過去跟秦子墨的幼年。相似得過分。
我有多疼,那時候的他就有多疼。
可我們都是被生下來的,我們是人,不是異類。
“你怎麼了。”夜央那邪氣的調子在我耳邊響起,“就因爲一句話就哭了,這可不是我所認識的林潔。”
我揉了揉眼睛,又是認識的人,我是會變身麼?
又是像白璃,又是像那個莫名其妙的林潔……
我不想搭理夜央,他卻像打開了話匣子了一樣,“你呢,跟以前的味道一樣,可是,性子卻變了很多,沒關係,我可以幫你,把真正的那個林潔找回來,這是我答應過你的。”
“你跟那個林潔是很好的朋友麼?”能因爲她的一句話守在枯井數百年,連一次嘗試走出井口的心思都沒有,現在又說答應了林潔什麼事,肯定是朋友,那麼,念着這個情分,如果他把我當成她,我是不是可以請他幫忙。
我越想越激動,卻沒想到這個坑貨竟然一下澆滅了我美好的幻想,“不是,無所謂朋友,只是性子相似,又都喜歡看戲,所以互相不討厭。”
只是不討厭而已,喜歡看戲,爲毛我聽着這話,感覺特別瘮的慌呢?
雖然是這樣想的,卻忍不住好奇那個林潔,“什麼性子?”
“你猜!”夜央對我眨了眨眼睛,不是想對我隱瞞,而是他真的想我自己猜。
猜你智障個腿!
姐姐我懶得搭理你,我扁了扁嘴巴,繼續向着村口走去,閻爺爺讓開了那個專屬位置,我撐着身子。坐了上去,走了這麼久,腳都軟了。
天氣已經轉涼了,可我卻由於這來回的運動,很熱,我用手扇了扇風,手靠着旁邊的那塊石碑想要支撐,猝不及防的,腦子突然陷入一片空白。
“天大地大,總有容得下我的地方!”
那個聲音佔據了柔婉,縹緲,輕靈,好像世上所有關於聲音的優點,全在,這語氣很熟悉很熟悉,卻又似乎遙遠得過分。
“沒有,在你爲他逆天改命的那天,天下就再沒你的容身之處!”
“我用我的命。換他的,有何不可?你們要的無非是一個能承擔得起的人,那爲什麼不可以是我。”
“你是個什麼身份,你心裏清楚,難不成,當真要爲了他,毀了這一切?”
那個聲音冷得沒有一點點溫度,像是從陰間爬出的厲鬼,冷酷、陰森……
“發什麼愣!”夜央推了我一把,那兩個人的聲音就這樣消失了。
他們是誰?總感覺像是有着什麼深意。
我瞪了夜央一眼,重新把手放了上去,可是那對話卻再也沒有響起。
“幹嘛呢你,要麼是發愣,要麼是瞪我。”夜央像是瞧見了什麼新奇的玩意兒一樣,兩手環胸抱着,“不過,挺好玩的。”
好玩你大爺!
對着夜央,我發現我的粗口像是停不下來了。
“又生氣了。”夜央緊緊得跟上我的腳步。“我說的是實話,現在的你可比以前好玩多了。”
呸,跟你說話,我就是自己找氣生。
現在聯繫不上秦子墨我應該怎麼辦纔好,我發現我又沒主心骨了,真是太依賴他了。
我咬了咬牙。還是先想法子出山,借到個手機再聯繫他吧,說做就做,有了方向,我就依着記憶,往下面走。
……
一路磕磕巴巴得。像是取經歷經險阻一樣,終於下了山,天已經黑了,整個人跟逃難似的,一股味就算了,還特別髒。
還被不知名的樹枝劃了幾道,不過,我沒哭,也沒抱怨。
一個人的時候,要爭氣!這是秦子墨教給我的。
幸好口袋裏還有一點點錢,挑了一個小的旅館,將就着住下了。
不過,奇怪的是,夜央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不見了。
也好,少個鬧心的,我也舒坦點。
洗了個澡,神清氣爽得躺在牀上,歇夠了之後。我就下去跟老闆娘借了下手機,老闆娘答應得很痛快。
我給秦子墨打電話,又一次的,沒人接。
心裏的苦澀勁一下就上來了,有點擔心他,卻又是害怕他會不會跟着慕白一起走了。去了長生廟。
不準亂想!我警告了自己一聲,而後編輯了一條短信給秦子墨,告訴他,我回學校了。
想了想,覺得那條太僵硬了,又重新編輯了一條:我等你回家。咱倆的家,愛你。
最下方署名:林潔。
反覆得又改來改去,最後在老闆娘有些掛不住的乾笑中,結束了磨蹭,發送了一條差不多的短信過去。
然後,抽出自己的手機卡。回自己的房間。
躺在牀上,滿腦子想的都是秦子墨,都快炸了。
一個勁得猜測,他,是不是已經給我回了短信。
算了,早點休息。明天一早去找個手機店。
我打了個哈欠,睏意襲來,閉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感覺好像牀在動似的,可眼皮卻像是黏住了似的,怎麼用力都睜不開,腦袋混混沌沌的。
……
第二天,我迷迷濛濛得坐起身來,伸了個攔腰,往牀下走,卻發現這被子跟我昨晚睡覺的,壓根不是同一款。
難不成昨晚那個是黑店?水也是有問題的,我被下了藥。所以昨晚我怎麼用力,都醒不過來。
呸,我就想問問我上輩子惹了誰了,這輩子喝口水都能塞牙,這運氣,簡直無敵了。
還好,我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什麼都不會的林潔了,現在掌心火,煉血咒都不是好惹的。
不對,我的戒指!
我趕緊在這個房間裏找我的包,爲了不往外面露財,我專門把戒指給收了回來。現在不僅戒指,連我的包,我的手機卡,我的東西什麼都沒有了。
那戒指可是我跟秦子墨一路出生入死換來的,好不容易收集齊全,沒想到,竟然落了個這樣的結果。
我越想越覺得難受,我怎麼就能沒有一點防備的心,總是依靠着身邊的人,現在自己才走了幾步就不行了。
沒用,真是沒用!
我握緊了拳頭,向門那裏走去。發現這裏很不對勁,屋子裏掛滿了紅白布條,這樣的裝飾未免怪異了點。
我用力得抖着門,發現外面被反鎖了,這特喵的,我向後退了三步,默唸着一、二、三,而後向着門衝了過去,擡起右腿就衝了過去。
隨着啪得一聲木頭斷裂的聲音,我似乎聽到了自由在向我招手。
眼神真是不好,竟然連姐姐我都敢綁!
我一個整天和鬼怪打交道的人,會怕你們?!
我用大拇指掠過鼻翼。帥帥得擺了個pose,就嘚瑟得走出來。
這時我注意到,這裏正對面的那個門口竟然左邊掛着大紅色的喜慶燈籠,上面寫着個大大的“囍”字,右邊掛着個辦喪事用的白燈籠,寫着“奠”字。
紅白燈籠,喜事和喪事。
囍,誰要結婚?
奠,誰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