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秦子墨的眼睛亮晶晶的,表現得很開心的樣子。
白璃疑惑得望向他,“什麼來了?”
秦子墨站起身來,牽住白璃的手,“朋友,我的朋友來看我了。”
說着,他就牽着白璃的手往外面走,白璃乖乖得跟着,走出了門口。
外面,黑壓壓的一片奇形怪狀的東西,她一下就害怕得後退了一步,喊了一聲。幸虧秦子墨眼疾手快得捂住了她的嘴巴。
“你害怕?”秦子墨鬆開了手,想要重新把她送入祠堂,自言自語得,“我以爲你會接受我們這羣另類。”
這話很哀傷,白璃一下就難過了起來,頓住了腳步,“它們可是鬼。”怎麼會不害怕呢。
我們這羣另類?
白璃大着膽子重新看了過去,只見這羣鬼有的少了條腿,有的少了胳膊,有的身上破了個洞,每一個都不是完整的樣子。
它們正因爲身體的殘缺,所以被鬼的同類瞧不起吧……
秦子墨將自己跟它們劃等號。是因爲他覺得自己不被陽間認可,是另類。
朋友,我的朋友。
他的朋友竟然是指一羣破損的鬼。
有個鬼向着秦子墨招了招手,他走了過去,那個鬼攤開手掌,是枚野果,秦子墨接了過來,說了聲謝謝,沒有嫌棄不乾淨什麼的,開心得吃了起來。
他,過得到底有多苦?
“墨哥哥,我爹爹帶我來。”白璃扯了扯他的衣角,“就是來抓鬼的,他們說,你身上有鬼氣,讓我爹爹對付你,畢竟你是他們家人,所以,不好直接動手……”白璃支支吾吾得說着,而後叫了一聲“不好,我爹爹要過來了。”
白璃緊張得看着另外一個方向,推了推秦子墨,“爹爹說,鬼有鬼要待的地方,他們騷擾陽世的人就是不對的,因爲陰氣重,人會被影響,時運走低,倒黴的事一件接着一件。”
秦子墨嘆了口氣,表情很是難過,就算會倒黴也不想跟朋友分開吧。
白璃拍了拍他的背,“好嘮,我幫你引開我爹爹,明天見。”
“你,難道。”
白璃眯着眼睛笑得特別乾淨,“我撒謊撒慣了,但爹爹每次還是會中招,所以一切交給我。”
“我的意思是,你不是很害怕他們麼,而且來秦家的目的就是爲了、那你爲什麼還要這樣做?”
白璃已經跑出了一點距離,聽到秦子墨的話,扭過頭來眨眨眼睛。“因爲我還小,不用有什麼責任感,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比如,現在我就想墨哥哥開心。”
說罷,不等秦子墨開口,便急急地跑走了,只是她不知道,背後的那個男孩兒盯着她的背影,眸裏的光彩又重又濃。
我握秦子墨的手不由得越發重了些,心裏分不清什麼感受,嫉妒白璃曾經那樣的陪伴他,卻也感激她給了秦子墨溫暖。
回憶戛然而止了,秦子墨揉了揉我的腦袋,清越的嗓音低低的,“又想哭?”
我別過頭,哼了一聲,“纔沒有。”
“你們有很多的過去。”我彆扭得說道。那些過往像是漲潮似的讓我又重溫了一遍,而後又漸漸得一點一點的消散了,“她給過你溫暖,你記得她,很應該。”
秦子墨牽着我的手朝着另外一個方向走,倔強的輪廓顯得線條深邃,“你也說了,那些都是個過去了,現在幫我暖手的是眼前的這個你。”
過去的,如果真的能過去就好了,可我們都身不由己。
明明一直渴望接近真相,可是路近了,卻又害怕得後退了,就像是在路邊撿到了一個很寶貴的東西,很喜歡很喜歡,想佔爲己有,可暗地裏它的原主人一直都在看着我。
等我主動還回去,或者說。等待那個時機,她來收回那個東西。
“累不累?”
突然的,秦子墨開口問我,我搖了搖頭,下午眯了一覺,精神勁挺足的。
“那就擦擦眼淚。晚上帶你去看星星。”
“嗯!”
秦子墨像是覺察到,他的回憶會讓我難過,於是主動壓抑着自己不去回想那些東西,而祠堂,他也明白我的抗拒。
或者說,他跟我一樣,對接下來的真相,想拖延。
而秦伯他們並不敢催促我們,所以,我們就走馬觀花得逛了一下午。
到了晚上,秦子墨讓我閉上眼睛,他揹着我,不知道走了多久。
只覺得他很清瘦,可背就是很安穩很安穩,這條路,我希望可以更長一些,能守得他更久一些。
秦子墨將我放下之後,提醒我睜開眼睛。
一片漆黑。什麼都沒有,我不由得愣了愣,滿心納悶,這是要幹什麼。
“啪”的一聲,秦子墨修長的手指打了個響指,黑夜亮了起來。
旁邊一排排的樹,懸掛着一盞盞的燈籠,可是並不是火紅色的光,而是藍瑩瑩的色彩,就像落在地上的星星一樣,夢幻得不真實,卻近在眼前。
我激動得搖了搖他的胳膊。他卻抿了抿薄脣,清越的嗓音,低低的響在了我的耳邊,“還有。”
突然的,秦子墨將身上的白骨哀抽了出來,高山流水般傾瀉之感。將這個濃黑的夜,彈出一首空靈的調子。
而伴隨着曲子出現的,還有點點白色的光芒,像是從地上憑空冒出來的一樣,越升越高,懸浮在空氣中。越來越多,聚聚散散,飄飄忽忽,像是皎潔的月光打在了蔚藍的海水上面的感覺,不對,應該說,像是一條銀河,實在太美。
“好看麼。”秦子墨抓住一抹白光,在我的眼前鬆開,俊美的容顏像是月光一樣,冷卻絕豔,性感的喉結上下一動一動的。“喜不喜歡?”
我點了點頭,喜歡,這樣的幻境怎麼能不喜歡,藍色的夢,銀白的光,這樣奇妙的場景,真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
我張了張嘴,根本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思緒在喉嚨裏百轉千回,卻吐不出一個字,感覺眼角又溼了起來,趕緊擦了擦。
秦子墨的聲音很飄忽,像是很遠,卻似乎又近在眼前,“傻瓜,哭什麼。”
“秦子墨,你可不可以不要對我這麼好。”我有點哽咽,吸了吸鼻子。“我害怕,自己太習慣你了。”然後,真的離不開了。
秦子墨從身後擁住了我,“習慣沒什麼不好,因爲,以後無論發生什麼。我都不會離開你。過去的,是真的該過去了,讓你難過,是我不好。”
“過去?我們不是還要幫她活過來麼。”我問出了口,秦子墨的桃花大眼閃過一絲詫異,像是奇怪我怎麼會知道這件事。
可他卻只是揉了揉我的腦袋。清越的嗓音沉沉得響起,“白璃復活,這是我欠她的,我會補償,但我清楚,比起她。更需要我的人是你。”
“畢竟她還有別的東西想得到,而你,從頭到尾只有一個我,我辜負不起。”
我只覺得心頭一顫,心裏有點甜,卻又有點酸。嗓子癢癢的,一種從未有過的悸動帶着踏實席捲而來,“你爲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秦子墨把我的頭按在了他的胸口上,我的鼻尖兒貼着他的胸膛,清茶的味道混着冰涼的氣息,感覺又有點戳淚點了。
秦子墨無奈得拍了拍我的背,“難過會哭,高興也會哭,可偏偏就是這樣的你,讓我一心只想保護着,捨不得傷害。”
他昂起了下巴,像是對着遠方的什麼人說話似的,“哪怕犧牲我的所有,我也會護你安好。”
什麼意思?難不成復活白璃不需要我的犧牲,還是說秦子墨爲了不想傷害我,而要採取別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