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這個詞，一下子把白璃驚得愣了，可就算這樣，她還是咬了咬牙，直直得擡起頭，“別的我不知道，但墨哥哥，他是我的朋友，這一點我很確認。”

朋友這兩個字，深深刻在了秦子墨的心上，因爲白璃的話。他眸子裏的光亮了一些，定定得望着白璃的身影。

我想，那個時候，白璃就住進他的心裏了吧。

畢竟，她是那樣好，黑夜裏的一道光，這種感受，我懂。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仙風道骨的身影也突然得出現了這裏，他的聲音不大，卻透着一股不容拒絕的威嚴，“丫頭。又闖禍了？”

話的內容帶着點責備與不滿，但是用着一種溫柔寵溺的口氣講出來就有另外一種意思了，這話像是在對白璃說，其實是要落在那個之後中年男子的耳朵裏面。

只見他揚起的手立馬停了下來，而後收回了臉上的怒氣，變得很虛僞，做作得對着來人古代電視劇般的寒暄問候。

“爹爹，他要打我，嗚嗚。”白璃在看到來人的那一刻，黑寶石的眼睛滴溜溜得轉，像是想到什麼似的，立馬撲進了那個俊朗男子的懷裏。委屈的小模樣，真可謂梨花帶雨，哭得人心都化了。

白璃的老爹，給着我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30上下的年紀，俊朗灑脫，很是英俊，尤其眉宇間透露出來的那種氣勢，總覺得我好像之前在哪裏見過，可是一下子又想不起來。

中年男子被白璃突然得哭泣嚇了一跳，趕緊對着她爹解釋起來，“林水，誤會誤會啊，”邊說邊擺着手掌加強自己的語氣，而後看向了後面繼續說道，“我是要教訓後面的那個小雜，不對……”。

狗嘴吐不出象牙來，應該就是指這種人，說慣了難聽的話，以至於人話都不會講了，半天沒憋出一個合適的稱謂，就把怒氣發泄到了秦子墨身上。

“你，去祠堂悔過，不叫你，不許出來。”中年男子指着着秦子墨，咬牙切齒得喊道。

秦子墨什麼都沒說，沒有反抗，就像是早就習慣了那種不公平的待遇。

他才七八歲的樣子啊，他能怎麼樣？

那股倔強無奈的勁，讓人沒法不心疼。

白璃拽住了他的衣角。弱弱得喊了一聲，墨哥哥。

秦子墨垂着的眼瞼微微動了一下下，黑魆魆的眼睛裏映出了白璃的模樣，哀傷的情緒淡了許多，透着亮亮的光。

白璃擡起頭，像是央求，抱着男人的大腿搖了搖，可她爹卻故意當沒看見似的，忽略了過去，偏過頭像是被風景吸引住了目光似的。

畫面一轉，秦子墨在祠堂裏跪着，小小的身子偏偏那麼挺拔，頂天立地，瘦弱的身板，說不出得讓人心疼。

哪怕沒有人監督，他還是沒有偷懶的意思，只是手忍不住在地上亂動了起來。

一筆一劃，一橫一豎。都是那麼認真，林潔，林潔，一遍又是一遍，不厭其煩。

秦子墨一直很喜歡我的名字，看來，不單單是因爲好聽，而是這個名字早就烙印在了他的心底。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穿着花裙子的人影擠進了祠堂，坐在秦子墨的身前，眉眼一彎，就是個淺笑。

“吶，給！”白璃將紙包打開，把一個大白饅頭遞給了秦子墨，“晚飯省下的，有點涼，你別嫌棄。”

秦子墨一愣，仰頭看向了白璃。頓了頓開口，“秦未他爹讓我繼續跪着，不出去，不許吃飯。”

原來那個小胖墩是秦未，難怪處處針對秦子墨，真是好想抽他。

秦子墨倔強得說着，可畢竟是個孩子，許久不吃飯，看見食物，聞到那種香氣，肚子忍不住咕嚕嚕得響了起來。

就在那一刻，一直特別注意自己形象，對什麼都淡薄，滿不在乎的臉浮上了一層紅暈，臉紅了。

白璃忍不住多看了兩眼，而後直接塞在秦子墨的手裏，“我說可以就是可以。”託着腮，坐在秦子墨身邊的墊子上。眼睛亮晶晶的，“墨哥哥，這裏沒別人，你爲什麼還要這個倔強的樣子。”

倔強得讓人心疼，讓人覺得哀傷。

秦子墨咬了一口饅頭，眼睛望向了門外，像是想起來什麼人，聲音低低的，“爹爹跟我說，男人要爭氣。”

心裏一陣酸楚，我忽然，很想擁抱住他，可是，那段記憶裏，我是不在的，存在的人，是白璃。

“你爹爹呢？”

“很久沒見過了，爹時常不在家。”

“那你孃親呢？”

“不知道，沒有見過。”秦子墨捏出那個香囊，黑魆魆的眼睛顯露出一抹捉摸不透的情緒，“這是她留給我的唯一念想。”

難怪他這麼珍視。

白璃揉了揉眼睛，“爹孃都不在，那豈不是沒有沒人護着，被人欺負了。也只能一個人硬挺挺得直起腰，連個傾訴擁抱的人都沒有。”白璃定定得看着秦子墨，“你，很孤單吧？”

“不會。”

“哼，撒謊！”白璃哼了一聲，而後歪着頭繼續看着秦子墨，語調很溫柔，“以後，你就不會孤單了，我會陪着你。”

秦子墨沒有答話，對他來說，溫暖實在少得可憐，不敢奢求幸福的眷顧，繼續咬着饅頭，波瀾不驚的樣。

白璃託着腮，定定得望着他，像是有些迷戀，“墨哥哥。你長得，可真好看，比我見過的所有小孩都好看，難怪他們叫你狐狸精。”白璃也就才幾歲的樣子，自然有什麼就說什麼，可她發現秦子墨在聽到後面三個字的時候，吃東西的動作頓了下來，白璃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立刻捂住了嘴巴，趕緊改口，我的意思是，我喜歡墨哥哥。想跟墨哥哥一起玩，我也沒什麼朋友，唯一的親人就是爹爹，不過，以後我有什麼，就會分給墨哥哥什麼。

像是被觸動了心絃。秦子墨帶着一種渴望的目光看向了女孩兒，藉着光，我分明察覺到了她的臉變得很紅，卻不敢大喘氣。

秦子墨伸出的那隻手卻只是停留在了女孩兒的臉側，幫她攏了攏頭髮。

紅撲撲的小臉，很可愛。

秦子墨已經吃完了饅頭。看着前面擺放的祖宗牌位，握了握拳頭，說道，“等我長大了，以後一定要離開這裏，再也不回來。”

“你去哪兒？”白璃問道。“好像，這裏就是你的家啊。”

“這不是我的家。”秦子墨認真得說道，“我要去找我娘，我要保護她，我知道孤單的一個人，活下去很難，尤其她還是個女人。”

不好想象，這是一個小孩說出來的話，他到底還吃了多少苦，沒有人疼愛，一個人孤單單的，走了多久。

以後，把希望寄託在以後，給自己個盼頭，告訴自己咬咬牙，忍到長大就好了，不管路有多難走，多了個希望，纔會有繼續往前走的力氣，尤其是路特別難走的時候，沒有個盼頭，一望無際的煎熬，誰撐得下去。

白璃點了點頭，主動握住了秦子墨的手，“長大後，我也要住進墨哥哥的家。”

難怪秦子墨對這個字眼那麼看重，在白璃死的時候，承諾她，總有一天，要帶她回家，回他們的家。

原來，從很小的時候，他們就有了對彼此的承諾，那麼重，那麼美好。

有些難過，有些嫉妒，可遲了就是遲了，他的過去，我來不及參與，也根本改變不了什麼。

秦子墨點了點頭，低低說了句“好”。

“滋啦”祠堂裏，突然的，傳來了一陣奇怪的聲音，在寂靜中極爲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