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殘忍呢?
以犧牲我來換取別人對他的認可。
以前別人孤立我,可是,卻不會欺負我,因爲他們連接近都不敢接近我,怕我會克人。
可是,表哥說接觸我根本沒事,所以他帶頭,帶着別人欺負我。
他終於融進了別人的團體,而我則成爲了衆人的受氣包。
小孩子的善惡觀本就容易模糊,不知道什麼是正確的,什麼是錯誤的,一切隨着感覺來,又有從衆心理,他打你,我就也打,他罵你,我就罵的更兇。
那時候,欺負我,好像變成了一個比賽。
我成爲衆人的發泄對象。
我本就瘦弱,又是女生,怎麼可能還得了手。
我有時候就想着,我這麼沒用,沒人疼沒人愛,還不如死了算了,可是我不甘心啊,爲什麼別人都有爸媽,而我什麼都沒有。
我不相信父親是真的厭惡我的,我不相信舅媽的話。
我以爲自己只要活着,就可以等到那一天,我父親可以回來,摸着我的頭,告訴我,我媽很愛很愛我,他也很疼我,我是有爸媽疼愛的人。
有一天,他可以站在我的面前,哪怕只是喊一句,讓我回家吃飯,我就覺得夠了。
我要的從來不多,只要像別的小朋友一樣,有簡簡單單的幸福就夠了。
直到我遇到,我生命中的那束光:小哥哥。
我看了秦子墨一眼,他聽得很認真,握我的手緊了緊,“我在。”
那時,別人欺負我,他就擋在我的身前,哪怕自己鼻青臉腫,也要守着我。
他不怕我,反而接近我,疼惜我,守護我,是我童年唯一的夥伴。
什麼是青梅竹馬,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他陪我哭,陪我笑,陪我捉蝴蝶,陪我放風箏,陪我上山摘果子……
那是真正親人的感覺,可是,我怎麼能奢求,幸福真的會眷顧我。
後來,連小哥哥也走了,沒有原因,沒有預兆,連一句告別都沒留下。
那時的我,以爲他也嫌棄我了,我的光暗了,得到後再失去,那種痛,你明白嗎?
就好像一個貧窮的人,一直渴望着的那樣東西,遙不可及,所以只能遠遠觀望,但是,有一天,他終於把那樣東西握在了手心裏,小心翼翼的保存着,可還是突然得被上天奪走了。
你甚至不知道爲什麼會被奪走。
好不容易嚐到了溫暖的味道,喜歡上了那種甜,卻要被拿走,明白了那種味道,在失去的時候痛徹心扉,那種溫暖的感覺彷彿刻在了心底,想忘記卻怎麼都忘不了,。
秦子墨把我攬進懷裏,輕拍着我的背,溫柔至極,“雖然我很不想承認,但那個沈雲塵很在意你,當初絕非因爲嫌棄而離開,別多想。”
那時的我,拼了命得回想和他相處中的每一句話,我到底是說錯了什麼,還是做錯了什麼,我什麼都可以改,只要他能回來。
而且,如果他在,也許會阻止後面那件事的發生吧,那個讓我想起來就會疼的陰影。
“秦子墨,我感覺好難過,那時所有人都討厭我,都恨我,後來,哪怕別人不知道我的過去,想要接近我,我還是忍不住封閉自己……”我斷斷續續得哭着,秦子墨捧起我的臉,涼涼的薄脣吻掉我的眼淚,“說出來就舒服了,無論如何,你現在有我。”
清茶的味道,讓我此刻無比安穩,秦子墨,不管你是爲了什麼待在我的身邊,我都很感激。
……
第二天,我揉了揉眼睛,一睜開,對上那雙澄澈的桃花眼,心情很好,隨口就是一句,“早安,麼麼噠。”
秦子墨脣角揚起,薄脣覆上我的,然後摩擦着這幾個字,“早安,我的小色女。”聽到這個稱呼,我不禁臉頰發燙,撒嬌似的捶他胸膛。
磨蹭了一會,我倆纔出了門。
出去後,我尋思着開完鎖就滾犢子算了,就跟舅舅要工具去了,可是,舅舅扭扭捏捏得說沒什麼開鎖工具,讓我等一會再聯繫鎖匠開門。
暗裏的意思就是,非要多留我幾天。
我跟秦子墨對視了一眼,他拉着我的手直接往外走,我雖然知道這樣走掉很沒禮貌,但還是任由秦子墨拉着我走。
來到那個屋子,老舊的鎖,秦子墨隨意弄了弄就開了。
我真是汗了,這麼簡單,幹嘛不跟我說,是故意讓我去通知舅舅的吧。
我跟秦子墨正要進去,舅舅突然喊住了我們,告訴我們進去了也沒用,裏面什麼都沒有,如果我們幫了他一家,他可以把我爸留下來的東西交給我。
我從來不知道舅舅有這樣的一面,老實憨厚的他,此刻竟然一臉精光,打着算盤的精明。
秦子墨頎長的身材斜斜地站着,十分瀟灑,悠悠然,忽而笑得一臉邪氣,“威脅我的人,沒幾個有好下場。”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從他嘴裏說出來,就是有着強大的氣場。
舅舅臉色變得很不好看,但是沒朝秦子墨說話,而是把話的矛頭轉向我,“你怎麼養的這麼厲害的鬼?養鬼術誰教給你的。”
秦子墨,是我養的鬼?這誤會大發了吧。
我是他養的人還差不多,誰是誰寵物啊。
我趕緊看向秦子墨,確認他沒有因爲這句話生氣,纔敢放心得繼續和舅舅說話,“他不是我養的鬼。陽生鎮的事,我不瞭解,也不想懂,我只想拿到爸媽留給我的東西,還有,我見過小姨了,她跟我說了我命格的事兒。”
我剛提完小姨,舅舅臉色就變了,問我現在小姨在哪,怎麼沒一起回來。
我搖了搖頭,尋思着小姨到底是不是徹底沒了,我也不清楚,就扯謊說小姨過得很好。
舅舅點了下頭,就伸手想拽我,還說既然知道我命格硬,就知道他們撫養我長大不容易,作爲報答,怎麼着也得……
他話還沒說完,秦子墨就一把將我拉到了他的身後,整個人散發着生人勿近的四個字,冷冷得看着舅舅。
舅舅一臉戾氣得回看我們,很是不甘,那種兇狠的表情,我以前從來沒見過。
我垂了垂眼瞼,不忍看到他那個樣子,口氣頗爲無奈,“舅舅,你變了。”
舅舅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有說出來,直到表哥衝了進來,站在舅舅身前,揚着手想打我,而且也恢復了以前那種張狂的口氣,“你就是個小野種有什麼了不起的,你爸……”
他話還沒說完,秦子墨直接抓住他的手,清脆的聲音,表哥的手放下來後,十個指頭的指甲都沒了,而且是整個拔下來的,鮮血淋淋。
看着秦子墨盛怒的那個樣子,還是隱忍了很多,“要不是因爲林潔,我真想廢了你的手。”
我拽了拽他的衣角,表哥看向自己的手,不知道是恐懼,還是因爲痛,連話都說不出來了,而就在這時,舅舅還甩了他一巴掌,逼他向我道歉。
我覺得心好難受,嘆了口氣跟舅舅說,讓他直接說事,別再這樣了。
我希望他還是我記憶中那個和藹的舅舅,而不是這種不折手段的嘴臉。
舅舅愣了一下,聲音都哽咽了起來,“林潔,是舅舅一家對不起你,過去讓你受了太多苦,尤其是這個逆子,傷害了你很多。可是,舅舅就只有這一個兒子啊,他如果死了,這是絕後啊……”
“死?表哥不是好好的嗎?難道跟之前那場病有關?到底是什麼病啊?”
那個病到底是什麼病,一會說迴天乏力,一會又可以突然好起來。
舅舅剛想開口說話,立馬被打斷了。
“不管!”秦子墨冷冷吐出了兩個字,“林潔什麼都不懂,我說不幫就不幫。”
我拉了拉他的衣角,表哥那個奇葩就亂叫了起來,“爸,你看到沒有,我們還不如聽那個女的話,你非要求林潔,連個卵用都沒有。”
他剛說完,秦子墨冷笑了一聲,“那個女人叫小七吧?不巧,不管她是不是真心要幫你,我只能告訴你一聲,在她救你之前,我會殺了她。”
看舅舅和表哥的反應,我當下就明白了,昨天真是演的一場好戲啊,這是要把我坑裏套啊。
表哥急了,大罵了起來,“林潔,你這個賤人,吃我家的這麼多年,養條畜生也比你強,勞資真後悔,當初沒讓強哥弄了你。”
那個噩夢一樣的名字被提了出來,我只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腦袋裏一片空白。
直到舅舅拉我,我纔回了神,只見秦子墨一張俊臉扭曲得不成樣子,他緊緊掐着表哥的脖子,他臉色發白,青筋都暴起了。
我想他死,真的想他死,可是,我不能。
“秦子墨、”我故作平靜,拽着他的衣角,“我沒事,你別這樣。”
有時候,所謂強大,就是能笑着面對那些過去讓你疼得難以呼吸的東西吧?你說,是嗎?
我握住秦子墨垂下來的另一隻手,語氣很輕,“他,畢竟是我的親人。”
秦子墨鬆了手,作勢要抱我,我搶先一步,揪住表哥的衣領,狠狠走了上去,“這巴掌是你該得的。”
那巴掌我用了自己所有的力氣,打得他嘴角都出了血,可是,我並不解氣。
以後,誰打我,我就打回去,那個過去軟弱讓人厭惡的林潔從今往後不復存在。
我咬牙切齒得開口,這次我們幫了你,欠下的我還清了,那就一切扯平。
我看了一眼舅舅,我沒法不失望,他有事完全可以跟我開口,他看得出秦子墨的本事,不是嗎?
爲什麼要和別人合作,爲什麼要用爸媽的東西威脅我……
爲什麼,不信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