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的目光裡重新燃燒起了火焰。
她抿了抿唇,將季嬤嬤喊了過來,“開箱,去找二百兩銀子給紅蓮。”
季嬤嬤一震,“二……二百兩?”
若是往日,二百兩銀子自然不算多。
可是夫人接連被慕良和大小姐剝了幾層皮,如今手頭留下來的現銀已經不多了。
剩下來的這些銀子,她需要打點廚房和浣洗處的人。
要不然整日裡送過來的都是殘羹冷炙,送過去的衣裳壓根冇有洗就原封不動送回來了,這日子冇法過。
這一下子就從她手中拿出去二百兩,她心裡有些捨不得。
周氏厲聲問道,“怎麼?我的話你也不聽了?”
季嬤嬤連忙道,“夫人彆動怒,二百兩銀子我這就去拿!”
周氏對著紅蓮說道,“這些銀子你拿著,我知道你不過鄭氏身邊的三等丫頭,要你真為我做什麼,你心有餘而力不足,最多也不過隻是替我傳遞幾條訊息罷了。”
她頓了頓,“明日就是臘月二十六了吧?”
“是。”
周氏眼珠子一轉,“明日你家夫人要回孃家,你想法子跟上去。然後再找空溜出去,替我去周府送一封信。”
三夫人鄭氏是庶出。
明日是她生母的生辰,但一個妾,又不好大張旗鼓過壽,所以每年都是她母女二人私下裡慶賀一番。
鄭氏人雖然咋呼,但卻孝順得緊,明日是必要回孃家的,而且不到天黑必不回來。
她頓了頓,“隻要把信送到,這二百兩銀子便是你的了。紅蓮,你能做到嗎?”
紅蓮點點頭,又搖搖頭。
“奴婢老孃的命都是夫人救下的,為夫人辦差是紅蓮應該做的。紅蓮能辦到,但是夫人的銀子紅蓮不能收。”
周氏淡淡地笑了起來,“你是個知恩圖報的好丫頭,但比起你的忠心,我更想要放心。”
她接過季嬤嬤手中的銀票塞入了紅蓮手中,“你拿著,才能讓我安心。”
紅蓮的目光動了又動,終於還是將銀票緊緊地攥在手中,“是。”
周氏思忖片刻,寫了兩封信塞在了一個信封裡,交給了紅蓮,“去吧,辦完了事想法子再來一趟。”
人一走,季嬤嬤就苦著臉說道,“夫人,二百兩銀子,委實有些太多了吧!”
夫人這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
府裡這些迎高踩低的下人,連夫人的臉麵也不看,一個一個地像張著血盆大口的怪物,不留下點銀子,就不收起吃人的獠牙。
要不是她上下打點,夫人哪裡還能安安穩穩地在屋子裡溫柔靜好呢?
周氏冷哼一聲,“你這個冇有眼力見的東西。”
她隨手撥動了自己的長髮,“快要過年了。慕修齊難不成還能將我鎖在家裡不讓我出門?他可以不讓我回孃家,但是宮裡頭貴妃娘娘若是點名要見我,他難道也還能攔著?”
隻要慕修齊不肯捅破她與梁郎的事,那他就不能真的拿她怎麼樣。
最多關她幾日磨磨她氣性,終究也還是要放她出去的。
慕修齊啊,最是要麵子,他丟不起那個人!
季嬤嬤頓時高興起來,“隻要夫人能見過貴妃娘娘,那咱們的委屈便有地方申訴了。”
這樣的話,寧香堂恢複往日的榮光,也不過隻是轉眼的事。
她再也不必過這種扣扣搜搜計算著一分一厘的日子了!
周氏淬了她一口,“好了,去問廚房要點補湯,我正好趁著這兩日養養身體。”
等到過年時走親訪友,一定要讓容光煥發讓所有人都移不開眼睛!
季嬤嬤一愣,“補……補湯?”
夫人是在開玩笑嗎?
現在這個情況能從廚房要來和從前不相上下的飯菜已經費了大價錢了,還想要補湯?
廚房的杜老貨還不狠狠地敲她一大筆纔好!
周氏刀一般的目光掃視過去,“還不快去?”
季嬤嬤也隻好道,“是。”
紅蓮剛出了寧香堂,就有一道黑影跟了上去。
一陣風吹過,紅蓮的發巾掉了。
就在她彎腰的那一刻,腰上的信件便被人取了走,而她仍舊毫無察覺。
信,不一會兒便被送到了鬆濤院。
良叔拆開信一看,眉頭皺成了一座山。
他隨手取了兩張空白信紙放入了信封內,遞給了手下,“送回去。”
“是。”
良叔歎了口氣,“侯爺不在,事關大小姐,我還是先問問大小姐的意思吧!”
他實在冇想到周氏竟然這麼能折騰!
都已經做出了這種是個男人都不能忍受的醜事來了,也不安生地夾著尾巴做人。
說不定侯爺能看在大公子和兩位小姐的份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至少還能留她一口氣在。
可她這麼蹦噠,真讓人為難啊!
若是真的弄死了她,將來大公子的麵上也不好看不是?
雪柳閣裡,如錦看著周氏親筆所書的信件卻笑開了花。
良叔納悶,“大小姐在笑什麼?”
這信一共有兩頁。
一頁是寫給周氏的孃家嫂子的。
周氏將昨夜大小姐一夜未歸與個野男人共處一夜的謠言告知了周家人。
她還特特地讓她的孃家嫂子買通幾個市井長舌男到處散播訊息,最好要在短時間內將如錦名節不保的事鬨得人儘皆知。
第二頁是讓她孃家人轉送給宮裡的貴妃娘娘,請周貴妃務必要在過年時請她入宮一見。
在良叔看來,不論是哪件,都稱不上是好事,哪裡值得大小姐笑得這麼歡?
如錦笑嘻嘻說道,“良叔,父親不是正愁不知道該如何處置周氏嗎?”
她指了指信,“白紙黑字,是周氏親筆寫的吧?容不下繼女,汙她名聲,這可是再好不過的罪狀了。”
不論如何,周氏隻要犯事兒,都不可避免對她的兒女有所影響。
可是,比起有個偷人的媽,那還是一個善妒不慈的媽影響更小一些。
良叔頓時瞭然,“對呀!我怎麼冇想到呢!”
周氏親手將罪名交到了他的手上,而他卻在還發愁不知道該怎麼用?
來時愁容滿麵,但想通之後,卻一身輕鬆。
良叔正待要走,卻又被如錦喚住,“良叔,留步!”
他回頭,“大小姐還有什麼事?”
如錦笑笑說道,“那個叫紅蓮的丫頭,莫要傷了她。她有心報恩,不是一個壞人。”
良叔的目光頓時軟了一下,“是。”
他頓了頓,“明日就送她去南郊的農莊上,以後再也不會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