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一片要死的寂靜，沒有人出聲，若是非要有一個人來打破着尷尬的氣氛的話，那就犧牲我吧！這麼在心中立下了豪言壯志，可真到要開口的時候，卻不知道說什麼。憋了半天，來了一句：
“那個……下午好啊？”
對上蘇洋冷漠的表情，我慌慌張張從地上爬起來，他給我了一種強大的壓迫感讓我不自覺地後退後，與蘇洋保持在一個安全的距離。
“我想問一下她爲什麼在這兒？”蘇洋瞟了一眼孟婆，然後接近我，“既然奶奶不回答的話，你來回答吧！你爲什麼在這裏？”
被一種不好的氣氛壓制着，我用眼神向孟婆求助，可她居然避開了！
避！開！了！
這是讓我一個人挺住的意思？果然是祖孫，兩個人如出一轍，都只會把問題推給別人。
“你都能在這兒，爲什麼我不能在這兒？”總不能說是因爲身邊的鬼才來這兒的。還記得之前蘇洋怕鬼的樣子，再加上剛剛孟婆的反應，就知道蘇洋應該是很討厭鬼神之說的。
“這是我家，我怎麼不能來？別和我打馬虎眼兒，快說，你怎麼會在這兒？”蘇洋靠近我，大手撫上來摸了摸我的頭髮，“頭髮怎麼還是溼的？”
我嚇得縮了脖子就那麼傻傻地站在那兒，剛開始還以爲蘇洋要打我呢……
蘇洋說完，轉身去了衛生間，我趕緊攤着手問孟婆，現在該怎麼辦？
“你認識小蘇？”，孟婆小聲問我。
“是啊，我是他助理！”其實就是下人。聽到蘇洋被稱爲小蘇多少還是有點不習慣，不過畢竟孟婆是所有的奶奶嘛。
孟婆的眼珠在不停地轉動着，看樣子是在動腦。我則是不安地望向剛剛蘇洋去衛生間的方向，催促道：“想好理由了嗎？我可不想參與你們祖孫倆的戰爭啊……快放我走吧！”
“彆着急，我想到理由了。”
“啊？”不知道孟婆想到了什麼理由，反正我還是懵的狀態。
蘇洋回來了，手中多了一條毛巾。
我虔誠地伸出雙手想要接過他手中的毛巾，但蘇洋沒有要給我的意思，當做沒看到我伸出來的手。而是自己拿着毛巾直接扣在我腦袋上，然後開始在我腦袋上啓動擦乾模式。
“不用……”我想小聲地拒絕，但後後看了看眼色，沒在吱聲。
不得不說，蘇洋的動作特別生疏，扯得我頭皮發麻。不過在這種情況下我還哪敢多說什麼，只能犧牲我的頭髮，默默忍受了。
想着，這也是人生中應經歷的磨難啊……
“你還沒回答我呢？到底爲什麼會出現在這兒？”
“她是我叫來的！”就在我答不上來要崩潰的時候，我們偉大的孟婆，終於站出來替我說話了，“我知道這位小姐是你的朋友，你又這麼長時間不來看奶奶，奶奶想孫子了，想知道我孫子最近在做什麼，所以就把她叫來嘍！”
我像個點頭娃娃一樣瘋狂地點頭，內心：對對，孟婆說的都對！從現在開始，她都對！
“奶奶，你想知道什麼就給我打電話，何必找她呢？”蘇洋居然信了？他平常就是這個好騙的人嗎？感覺自己懸着的心慢慢放了下來。
孟婆開始演戲，聲淚俱下，完全是要拿奧斯卡的節奏：“把孤獨的奶奶自己扔在家，十天半個月都看不到你人影。打電話總說忙，奶奶想知道不孝順的孫子現在在做什麼，知道這位小姐是你的助理，所以找她聊聊天，知道你的情況，不行嗎？”
孟婆居然單靠一人之力就把情況逆轉了！本來蘇洋的氣是在胸口附近，現在在我看來都掉到肚子以下了。我心裏一直拍手叫絕，不愧是長者，智者也！
“既然蘇洋都回來了，那我就先走了。”見縫插個針，我現在的夙願就是告別這對祖孫，想回家……
我想溜，卻被蘇洋給攔住了。
“去哪兒？”
“回……回家啊！你們祖孫倆好好聊……我就不打擾了。”我賠笑道。
想再次開溜，又被蘇洋給攔住了，“在這兒待着，一會兒一起回去。”
“啊？不用了，不用了！你還是多花點時間陪奶奶吧，我不打擾你們。”內心話：你可放了我吧……大哥！
“是啊，人家也許有什麼重要的事呢，雖然說是你的助理，但是不要佔用人家的私人時間嘛！”孟婆在身邊幫腔。
“你有重要的事嗎？你不是沒有朋友的嗎？那下班了之後應該沒有什麼事吧？”聽着蘇洋的語氣，好像是我走了的話就吃了我的樣子，我又怎麼敢走呢？
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執着了？
嚥了口吐沫，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沒等我回答，蘇洋就拽着我，把我帶到臥室裏，一關門，將我們兩個單獨鎖在屋內：“衣服都溼了，找件奶奶的衣服換上吧！還有，”蘇洋用力地拉了我一下我的胳膊，把我拽到他面前，“別以爲我真的信剛剛奶奶說的話，實話，等我們回家之後再問你。”
“哦……”就知道蘇洋沒那麼好騙，他可尖着呢。
我換衣服的期間蘇洋暫時迴避，找了件孟婆的衣服，纏上去之後顯得我老了30歲。出去之後被孟婆“噗嗤”都嘲笑後，蘇洋把他買好的食
材扔到我身上，“做飯！”
“現在不是下班時間嗎？爲什麼還使喚我？”我不爽地說道。
“跟我在一起的時候，就是上班時間。”說完，蘇洋像個祖宗一樣窩在沙發裏看電視。
“你怎麼讓客人……”我聽到孟婆的聲音，但是蘇洋插嘴。
“您就不用管了，她都習慣了。”
我爲表憤怒，經過蘇洋麪前故意擋在蘇洋麪前讓他看不了電視，然後使勁抖了抖手中裝菜的塑料袋，瞪着他後：“你瞅你那個死樣……”
“你！”蘇洋隨手一抓桌上的爆米花扔向我，結果正好被我用嘴接住，吃掉了。
“氣死你！”我搖頭晃腦地向蘇洋吐着舌頭做鬼臉，然後蹦蹦噠噠向廚房走去了。
死蘇洋！臭蘇洋！我一邊揪着菜葉一邊咒罵他，想象着菜板上的蘿蔔是蘇洋的話，切得時候就格外順手。我旁邊的徐薇姍一臉哀愁地看着我，本來我就不怎開心了，她還用愁眉苦臉的樣子對着我。
“現在讓你看到我身爲‘下人’的一面，導致我很不好意思。反正你的事情也說得差不多了，你就先走吧！接下來我會看着辦的。”
聽了我的話，徐薇姍消失了。
糖醋排骨，肉末茄子，宮保雞丁，麻婆豆腐。
憑藉着自己在廚房兩個小時的努力，一頓還算豐盛的晚餐出來了。
等我向外端菜的時候，最無語的是那祖孫倆已經坐在飯桌邊上等着開飯了，而且半點，半點想幫忙的意思都沒有。
雖然這就是平常蘇洋的狀態，但今天變成了兩個蘇洋。
和他們坐在一桌的感覺好奇怪，又是端碗又是盛飯的，感覺自己像是個新嫁進門的小媳婦一樣。而且還攤上了懶老公和惡奶奶。
發自內心的感慨，真的，以後誰嫁給蘇洋的話，倒黴死……
“奶奶，你是怎麼知道林一欣的？”蘇洋先說話，他怎麼又提這個問題了？剛剛不是說知道我們在騙他了嗎？
“啊，就是偶然聽到少謙說的，說你招了個新助理。”孟婆平淡地回答着，“所以就要了她的電話號碼。”
“林一欣，你沒有說什麼奇怪的話吧？”蘇洋突然問我。
“啊？沒有啊……”我就是想安靜的吃飯，就是想單純地想離開這個飯桌，爲什麼這麼小小的願望都不能實現呢？
“我沒來之前你們都聊什麼了？”蘇洋就像是調查的人一樣，一個問題接着一個問題的沒問的我好煩。
“你們祖孫兩個好久沒見了，怎麼總聊我啊？管好你自己得了。”我噘着嘴，小聲地對着蘇洋說。
誰知道蘇洋突然抓起我的手，十指相扣的擺在孟婆的眼前，給她看，然後平靜地說道：“我們兩個同居了！”
蘇洋話音剛落，孟婆嘴裏的食物就噴出來了。貌似還把自己嗆到了，一個勁兒的咳嗽。
“你瞎說什麼？”我用另一隻手拍着蘇洋握着我的手，讓他放開，“你能不能不總嚇唬人？”
“你…你剛剛說什麼？”孟婆顫抖的手指着我，好不容易緩過氣後，大聲地喊道：“她，不行！”
好傷心……就算我和蘇洋在一起是蘇洋一時興起的一個玩笑，但是被孟婆這麼直接的否定，而且還是當着我的面，好傷自尊啊！
“你別激動！你別激動！我們只是住在同一個屋檐下而已，沒別的。”我趕緊解釋，再不解釋的話，怕是孟婆要氣暈過去了。
“你們兩個不行！”孟婆突然變得很嚴肅，盯着我和蘇洋。
“爲什麼？”蘇洋先說話了，看向我，掰着我的臉，左右觀察：“長得也算是還行，起碼不會拉低下一代的檔次……說，你怎麼惹我奶奶了？是不是說她孫子壞話所以被討厭了？”
我一個白眼回他，向着蘇洋揮了一記空拳，對孟婆打着包票：“我們兩個是絕對不會在一起的，你放心好了。”
“你過來！”孟婆突然起身過來拽着我，讓我起來。然後又扔下我，自己去廚房那裏，只聽得到一些鍋碗瓢盆碰撞的聲音。
在我和蘇洋麪面相覷，沒想到孟婆會這麼認真的時候，孟婆自己捧着個香爐過來了，對我說：“我們結拜吧！”
“啊？”我喊了出來。
孟婆是蘇洋的奶奶，那按年齡和輩分也都應該是我的奶奶輩啊！她居然要和我結拜……
而蘇洋像是看笑話一樣，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裏，卻不阻止。這人，明明是因爲他的玩笑話才搞出來的事，爲什麼受苦的人是我啊！
“如果你和我結拜，我就相信你不會和我家小蘇在一起！”孟婆對這件事真的很嚴肅，眼角和嘴角的肌肉都在向下垂着，她是有多不喜歡我啊？明明之前還好好的，以前也說過沒事讓我過來的……
“隨便，只要你放心就好。”我算是放棄了，你想怎麼辦就怎麼辦吧！心裏暗暗嘆了口氣，就算是我喜歡你孫子，你孫子也不會喜歡我的……
結果，莫名其妙我就變成了蘇洋的奶奶輩，25歲沒有男朋友的母胎單身居然直接跳級，有了個27歲的大孫子！
這是什麼世道啊？
蘇洋也是拼命地憋着笑，看着他顫抖的肩膀我就知道了。
之後，孟婆
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繼續平平和和地吃飯。她那一句一聲的“大妹子”叫得我，感覺自己終於配得上身上穿的那件衣服了。
夜幕來臨，我和蘇洋要離開了，孟婆出來送我們。
讓我直到坐上車後都不舒服的，反覆出現在我腦袋裏的那句話，是孟婆在我們走之前跟我說的。當時她對我說：“大妹子，和你孫子回去的時候小心點，還有，他是小輩兒，幫我多看着他，管着他。”
雖然心裏苦，但是我也得憋着。
在車上，蘇洋開口：“不喜歡可以不做，怎麼不拒絕？這是你的性格嗎？”
我怎麼告訴他因爲以後我還有求於孟婆，所以對她必須言聽計從。這對祖孫，怎麼都能抓着我的弱點有讓我不得不配合呢？感覺自己算是栽在他們蘇家了。
“有什麼拒絕的？反正又沒怎麼……”我風輕雲淡地回答着，把窗戶慢慢搖下來，將手臂交叉枕在下巴上，看着窗外的風景，尋求心靈上的一絲平靜。
蘇洋的車速過快，害的我不但沒有辦法平靜心靈，反而因爲吹來的大風，把頭髮弄得亂七八糟的。
“你慢點開，小蘇。”我用命令第口吻說道。
“你叫我什麼？”蘇洋輕笑一聲，但是確實將車速降低了。
我頭靠在胳膊上，然後望向蘇洋，不知爲何，今晚的他長得尤其好看。一邊欣賞着蘇洋的臉，一邊壞笑道：“我現在是你的長輩了，叫你小蘇，不過分吧？”
“房主和租客，老闆和助理，老師和學生，奶奶和孫子……我們之間的聯繫還真是多啊！”蘇洋感嘆。
我聽到了，但是沒有回答。轉過臉去，就像是窗外一閃而過的風景一樣，好多思想在我腦袋中也一閃而過，現在腦子很亂。
就像是蘇洋說的，我們之間的關係太多，但是我怕，有一天，一個關係斷了，那麼其他的自然也就斷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我睡着了。
再醒來時，車已經到了家樓下的停車場。我就那麼趴在車門上睡着了，似乎，還流了點口水。
感覺蘇洋還在駕駛座上，我沒敢擡頭，悄悄地用衣角把嘴角的口水痕跡擦掉，然後裝作剛睡醒的樣子。
一擡頭，徐薇姍就趴在車門上，蒼白的臉就在我的眼前！
嚇得我魂飛魄散！
“媽呀！”什麼都管不上了，迅速躲開抱住離我最近的物體。
一秒，兩秒，三秒……
收到驚嚇的我似乎還在顫抖，但是精神已經基本恢復，我抱着的人……
是蘇洋？
蘇洋是被我的反應嚇了一跳，不過還是拍着我的頭，輕聲地安慰我：“做噩夢了嗎？別怕！”
這已經是地三次被徐薇姍嚇到了，有些怪自己的不爭氣，眼淚不受控制地“嗖嗖”掉了下來。因爲太丟人了，我想起身，但是背後有一股力氣按着我，讓我擡不起身子。
是蘇洋的手。
“我沒事了，我們回去吧。”我這麼對蘇洋說。
“你是真的做惡夢嚇到了，還是說故意這樣，目的就是投入我的懷抱？”說着說着，蘇洋就不說正經話了。
“不跟你鬧了，我，我做噩夢了。”
“啊，原來是真的做噩夢了啊！我還以爲你是故意要吃我豆腐的呢！”我擡頭，正好對上蘇洋輕微上挑的眼睛
對於這種不正經的人，唯一的方法就是比他還不正經，這樣的話他就沒什麼可說的了。
“我看現在是你在吃我豆腐吧！你再這樣抱下去，我可不保證會發生什麼事！反正你這麼帥，損失的又不是我……”
這話果然有效，我剛說完，蘇洋就放開了我。、
就知道連我換個衣服都大驚小怪的蘇洋，只是嘴上功夫厲害罷了。
心裏鬆了一口氣，看着蘇洋沒說什麼話，我也就不再賣乖了，安安靜靜地跟在他身後回家。
蘇洋不知道，但一路上其實是我們三個在走。我不停地瞪着我身邊的徐薇姍，趁蘇洋走在前面的時候，威脅她道：“你要是再這麼嚇我的話，我就不幫你了！”
本以爲我的威脅會奏效，但徐薇姍卻用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看着我，然後右手指着蘇洋，左手指着我，將兩個手指對在一起。
“不是你想的那樣！”見徐薇姍誤會了，我急忙解釋，“我和他沒有什麼關係的！”
該不會是徐薇姍一直以爲她這麼嚇我是在幫我吧……
“還不走？自己在那裏手舞足蹈的做什麼呢？”蘇洋站在門洞前，呼喚我。
“哎！來了！”盡全力向蘇洋那邊跑去，到了之後還要被他損幾句小短腿之類的話。我向徐薇姍撇着嘴，證明着，就這樣的蘇洋，我怎麼會跟他有別的關係？
蘇洋好像是忘了質問我和孟婆的事了，不過他不想起的話我自然是不會主動提出。進屋之後，倒牀就睡。
“你能不能先洗漱再睡覺？”蘇洋站在我門口說道。
“不能……”
是一種錯覺嗎？自從在孟婆家裏，就有一種擺脫不掉的疲憊感，可能是因爲孟婆祖孫倆對我的輪番壓榨吧！
作爲底層人民的我還真是辛苦啊！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