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段卉是被一陣香氣給喚醒的，迷迷糊糊地睜眼，只見天空還青濛濛的，身邊的麻碧兒微微地蜷縮着睡的正熟。

蓽撥！衣架那頭忽然傳來一聲柴火的綻裂聲，隨即彷彿有新的樹枝加了進去。

段卉抽出塞在席子下的蚊帳腳，輕手輕腳地爬了出去，又塞好蚊帳，才一起身就感覺雙腿痠痛的幾乎沒法走動，不由悶哼了一聲。

“麻姑娘？你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沈望聽到動靜，低喚了一聲。

段卉呲了呲牙，感覺稍稍適應了一些才同樣低聲回道：“我沒事。”說着，看了看仍在熟睡的麻碧兒，隨手理了理長髮，用簪子簡單挽起，便忍着兩腿的痠痛慢慢走了過去。

沈望見她出來，且走路姿勢異樣，忙拋下柴火過來扶她，輕聲道：“是不是腿很痛？”

昨日上馬下馬都是沈望抱上抱下，段卉起初還有些尷尬，但沈望的動作總是很迅速，不會讓她感到不自在，且一天之中因歇息和午飯連帶經歷了好幾次，也就漸漸低習慣了，此刻便也不僑情藉着他的力，微微點了點頭：“嗯，是有一點，不過沒關係，我想過兩天就習慣了。”

見她不併強忍地裝作沒事，更不趁機叫苦，沈望心中暗自欣賞，便沒有接茬做無謂的安慰，而是將她扶到篝火附近一處既不太近也不太遠的地方坐下，轉移話題道：“這麼早就醒了？是不是被我吵醒的？”

“不是，”段卉笑着用嘴指了指那架在篝火之上的罐子：“是被那香氣勾醒的，沈大哥，你在煮什麼？”

雖是夏日，可這山中的清晨還是有一絲涼意的，沈望扶她入座的地方卻剛好既溫暖又不會熱。

“哦，是野兔湯。”沈望坐回篝火前，調整了一下火勢，側臉笑望着她，“野兔肉有補中益氣、涼血解毒功效，既適合病後體虛，也能解暑消渴，這山中又最不缺這些小動物，我就去捉了一隻來。只是我手藝粗糙，只是加點水和鹽隨便煮的，不知道你能不能吃得慣。”

段卉卻是皺起了眉頭：“沈大哥，你白天要開路，還要爲我牽馬，本來就已經夠辛苦了，而且中午不曾休息，晚上又睡得最遲，今天還這麼早起來去抓兔子做早飯……你這樣，身體會吃不消的。”

見她秀眉輕顰，明眸中滿是真誠的擔憂，沈望的聲音不覺又柔和了幾分：“沒事，我平素裏基本上睡兩個多時辰也便夠了，方纔也是左右睡不着，去練功的時候順便抓

一隻的，並非刻意早起的，你不用擔心。倒是你，還是先回去再躺一會吧，今天還有一天的路要趕呢！左右這兔肉湯也還要好一會才能燉爛。”

段卉輕嘆：“都是因爲我，你和碧兒姐姐才這麼辛苦。”

沈望本能地不喜歡看見她不開心地樣子，立刻故意不悅地道：“碧兒不是說了麼？既叫我沈大哥，就不可再跟我這般客氣。”

段卉又豈會聽不出他的好意，再看他雙眼之中果然沒有熬夜的憔悴血色，想起那次他去天雲寺找三窮大師時便是連續趕了幾天幾夜，深知他們習武之人可能精力確實異於常人，便微笑着彎起了脣角：“是，我以後一定心安理得地只管佔沈大哥的便宜。”話音未落，終究是睡意還濃，忍不住掩口打了個呵欠。

“沈大哥，你在煮什麼呀，好香啊！”沈望正要再勸她回去睡一會，衣架那頭已傳來麻碧兒先是迷迷糊糊隨即就清醒許多的聲音，“咦，我妹妹已經起來了？”

段卉忙揚聲道：“姐姐，我也是剛醒。”

麻碧兒立刻窸窸窣窣地起來，將頭探過衣架，看見段卉立時彎起了月牙兒：“妹妹，你怎麼起的這麼早，我還以爲你昨天騎了一天的馬，今日很可能一時半會還醒不了呢！”

段卉笑指着陶罐：“和姐姐一樣，都是被沈大哥的兔肉湯給勾醒的。”

沈望笑道：“既然都已經醒了，那今日就索性早點出發吧，中午的時候也好多休息一會。”

“好。”麻碧兒縮回頭去，很快取了洗漱用品過來，帶着段卉一起去溪邊梳洗。

因兩人都還睏意尤存，下山崗去溪邊的時候不免有些漫不經心，快走到溪邊時，依稀瞧着前面有根樹枝橫斜，段卉便下意識地想揮手推開，卻不料那是一根藤刺，不小心便被劃了一道小血口。

這一點小刺疼倒是讓段卉徹底清醒，見麻碧兒正打呵欠沒注意到，忙把手指頭放到口中吮吸了幾下，免得被她發現又大驚小怪。

就着沁涼的溪水潑了潑臉，兩個人都很快振作了許多，接着，便互相幫忙重新梳理了一下長髮，準備編成辮子。畢竟平時的髮式雖然好看也顯女兒家氣韻，卻都不適合戴斗笠，要想斗笠戴得牢，還要儘量保持頭部清爽，還是盤辮子更爲舒服。

段卉來自現代，沒有很深刻的髮式規矩，在大熱天自然就本能地選用了最方面的髮型。麻碧兒也不是很注重形象的人，見她這樣涼爽，也就跟着盤了

，只是還不習慣，這會兒自然是段卉幫着她盤。

正編着辮子，段卉忽然覺得肩膀上落下什麼東西，下意識地側頭一看，頓時幾乎嚇得魂飛魄散，她的肩頭，竟然有一條筷子粗細的碧綠小蛇，正睜着小米粒般的黑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

天哪，莫非她這一生和毒蛇犯衝？段卉的第一反應就是渾身僵硬地頓住了動作，不敢再動。

那小綠蛇也不動，仍是一直盯着她。

“妹妹，你怎麼不編了？”麻碧兒下意識地要扭頭，卻聽到段卉抽氣的聲音，“姐姐，別轉身。”

“怎麼了？”聽出她口氣反常，麻碧兒更加奇怪地，反而直接轉了過來，待見段卉肩上的小綠蛇，頓時嚇得雙眼圓睜，張口就要尖叫。

“別喊，小心驚了它！”見小綠蛇陡然側轉頭，生怕小綠蛇受驚之下會轉而攻擊麻碧兒，段卉急忙低聲呼道。

麻碧兒機械地合上嘴巴，感覺遍體生涼。她從小就最怕這種滑膩膩冷冰冰的東西，記得那一次，有人惡意地在她被子裏放了一條無毒的蛇，都讓她嚇得連做了好幾晚的噩夢。此刻看見這小綠蛇，雖然細小的前所未見，可那種骨子裏的恐懼還是壓住了她，讓她壓根就不敢動一下，只能顫着聲盯着那小綠蛇：“妹……妹……現在……該……怎麼辦？”

說實話，段卉這回也感覺雙腿都要發顫起來，可見麻碧兒也怕蛇，就只能自己鼓起勇氣，小心地儘量不讓嘴脣張合，緩緩地一個字一個字說，免得引起小綠蛇注意：“你先慢慢地退後……然後去找沈大哥……”

一聽到找沈大哥，麻碧兒就彷彿一下子有了主心骨地鎮定了許多，雙腳一點點地往後移，只是眼睛還是望着小綠蛇，右手緊捏着毛巾，不敢移開生怕它突然發起攻擊。

小綠蛇卻彷彿懶得理她一般，任她緩緩地後退到安全距離，然後飛速地狂奔向山崗：“沈大哥，不好啦！”

沈望一聽她的呼救就已掠了過來，聽說段卉肩膀上有條奇怪的毒蛇，面色不由一白，顧不得麻碧兒趕緊先奔了過來，可近了一看，卻沒看見段卉的肩上有任何東西。

“沈大哥，它在這裏。”段卉還是僵坐着不動，目光卻是十分古怪地望向自己的右手，“它沒咬我，只是好像很喜歡我的血。”

沈望這才發現那條小綠蛇正盤在她的手腕上，小小的頭則是挺立在段卉的一個手指頭前，正吐着更細小的舌信舔着段卉的手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