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對璧人遊淌在湖光山色和陣陣荷香之中,互訴衷腸、情定一生之際,另一頭的段府內卻正自鬧翻了天,起因正是段大小姐房中的人事更換。
因爲落水之故,這兩天段美嬌一直在自己房中休息。加之唐氏籍口段大小姐受驚過重,需要細心調理,說服段瑾請大夫多開一些安神的藥物,因而雖說又是晚宴又是花園借琴傳情,段大小姐的鬧脾氣也只在自個兒的院中。大部分時候,她都覺得深思困困,懶得動彈,更懶得關注院裏人。
可今兒早上懶懶的遲起,突然心血來潮想要自己的乳孃給自己做一道兒時小吃時,卻發現就在昨日傍晚,乳孃已經因爲突患惡疾而被攆出府去了。
段美嬌生性自私,即便是面對自己的親生父親處,也常常刁蠻耍橫,更別說只是乳育過自己幾年而已就常倚老賣老嘮嘮叨叨的乳孃了。可是,自己嫌棄是一回事,被別人尤其是被她一直視爲侵略者的小唐氏給送出去就又是另一回事了,再一看院中多了好幾張新面孔,更是氣得連藥也不肯吃就氣勢洶洶地殺到主院去興師問罪了。
豈料唐氏因已如願地收買了她屋裏大半的人,早得到了消息,立時就派人去把正在和外院同淳于戟商議朝中大事的段瑾給請了回來,當着段瑾的面無限委屈卻有條有理地替自己解釋。
首先,乳孃並沒有如大小姐所說的已經被攆出府去,而是因爲確實得了急病才送到別院去調養,等身子康復了還是要接回來了,這本是府中的慣例,以免傳染主子,這件事的真僞儘可派人去查。接着又默默地將段美嬌屋中的具體人事變更名單遞給段瑾,請他自己細看。
段瑾一瞧,發現段美嬌遠裏不過是換了兩個不相干的三等丫頭和兩個年歲漸長尸位素餐的老婆子,其他慣久服侍段美嬌的得力左右都仍安在,非但壓根兒就談不上唐氏對自己的女兒有什麼居心叵測之心,甚至還很不滿唐氏這樣處置太過優柔慈軟。
唐氏自是
虛心接受,還藉機大度地反過來替段美嬌說話,說這不過是一場誤會而已,請老爺莫要責罰大小姐,免得讓外人知道有損大小姐的名聲。又說日久見人心,大小姐現在不相信她不要緊,以後時間長了,總有一天會明白她真的是一片真心只爲段府上下和睦相處。
段美嬌見她三言兩語就把自己的陰謀轉得光明正大,還哄得段瑾也幫着她說話,並訓導自己要心胸寬闊,哪裏能忍下這口氣。大小姐脾氣一上來,竟然什麼也不管不顧地就衝上去扇了唐氏一個耳光。
這一下,不單唐氏震驚過後是如何半真半假地屈辱悲痛,楚楚可憐,段瑾也着實頭疼自家女兒的野蠻,更怒自己的家長權威被侵犯,當即訓斥左右將段美嬌硬架回屋中禁足,除非知錯悔改,不然不準任何人見她。
段美嬌嬌慣成性,又見平素裏都只會寵着自己讓着自己的父親不但不幫自己,竟然還懲罰她,哪裏肯依饒!幾乎一路上都是掙扎着破口大罵唐氏的陰險毒辣,甚至還詛咒她不得好死。
眼見自己的小嬌妻因爲委屈而哭得像個淚人,又親耳聽着段美嬌的污言穢語,段瑾氣怒心疼之下,只差點沒犯個心絞痛,大喝着讓人直接堵了段美嬌的嘴。唐氏見他盛怒又少不得賢惠地忍痛相安慰,又將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攬,說成是自己的不是,惹得段瑾更是心疼憐惜,渾然不知自己的小妻子早在暗中通知了淳于戟,讓他的好女婿親耳聽到了那尖銳的刺罵聲。
堂堂的段府大小姐呀,平日裏盡在淳于大將軍面前裝溫柔賢惠,這一下可徹底穿幫了吧!不過,這還不夠,即便破壞不了這樁婚事,她也一定會讓那個小蹄子將來生不如死的。想到進門時的下馬威,想到一聲聲的“二夫人”,想到方纔火辣辣的一巴掌,唐氏的眼中不由閃過一絲怨毒。
……
雖說唐氏和段瑾都嚴令下人不準將方纔段美嬌的大鬧傳出去,可在這深宅大院之中,流通的最快的往往是這類要緊
的消息,不多時,阮姨娘和段芷就聽說了這一幕。
想起往日裏段美嬌的橫行霸道,母女倆不由大覺解氣,因爲段卉和上官承睿一事而鬱結的心情也總算露出一絲明朗。
“娘,母親捱了打,我們要不要去慰問一下?”段芷突然問道。
“萬萬不可!”阮姨娘嚇了一跳,深悔自己以前對女兒教的太少,竟讓她說出這樣沒腦子的話來,忙肅容道,“你可千萬不能這麼做。”
“爲什麼?難道娘就不想讓那個賤人受到更多的懲罰嗎?爹和母親現在都在氣頭上,我們若是再告她一狀,保準她吃不了兜着走。”段芷冷笑道,“不然,只是無關痛癢的禁足又有什麼用?”
“我的傻孩子,你只知道出氣,卻怎麼不想想主院裏既然已經下了禁口令,我們又如何會知道這件事?”阮姨娘嘆氣道,“到時候非但挑撥不成,反而還會引起你爹和夫人的猜忌。而且,那人畢竟是嫡出,你爹又一貫寵她,縱然一時痛其不爭,也不會真捨得傷筋動骨,不過是徒增仇恨,讓那賤人來日更加報復你罷了。”
段芷咬住脣,面上現出極其煩躁的神色來,雙手也不自覺地開始用力扯着絲帶。這幾日來她所經歷的幾乎都是壞事情,偏偏又奈何不了更無法阻止,心頭鬱氣的積壓已經快到臨界點了。
“放心吧,芷兒,有怨報怨,有仇報仇,將來總有一天我們會讓她們還回來的。”阮姨娘柔聲勸慰了她幾句。這一天一夜,她幾乎一直在殫盡竭慮,終於已經有了一個既能報復段美嬌又能拆離段卉和上官承睿的大略計劃,只是細節還需要好好斟酌和安排,併爲自己母女留好後路,務求不做則已,一做便得萬無一失。
而與此同時,二門外的淳于戟也終於望着阮氏母女小院的方向,緊緊地一握拳。
上京的日子一天天臨近,縱然上路後他快馬加鞭,也沒幾天可讓他在這裏消耗了,唯一的辦法便是孤注一擲,速戰速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