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鷗料的沒錯,半個時辰後到垂花門處匯合時,段芷果然是選了一身粉紅色的衣裙,襯得那圓潤的面龐更是充滿了少女的芬芳氣息,而最後才姍姍來遲的段美嬌則仍然一如既往的鮮豔囂張。雖是礙於淳于戟就等在門外不曾向段卉挑釁,不過那眼神卻像是刀子似的,顯然很不高興淳于戟竟然把她這個卑賤的婢生女也請來了。
段卉自然是隻當看不見,全了禮儀後就有意地退到最後,等段美嬌先是不知廉恥當衆向淳于戟撒了一會嬌,才假裝柔弱地非要他扶着上了最前面一輛馬車後,便和段芷上了第二輛地再無第二句交流,同時也絕不多瞥一眼。
他如此堂堂一個青年俊才戰功赫赫的少將軍,難道就真的一點都不值得她稍加側目麼?還非得找這樣的藉口才能再看她一眼!
餘光注視着那抹水藍色消失在車簾之後,淳于戟翻身上馬,薄脣不覺抿出堅硬的線條。
若論打戰,不論親自上陣還是設計包殲,他都至少可以想出十種方式來對敵,可是面對這個外表柔弱如柳骨子裏卻比他所見對手都要強悍的小女子,卻硬是感覺有力無處使,這種憋屈滋味真是狗孃的難受至極!偏偏此次他是藉着軍務暫告一段落等待回京述職的空當才趕來參加她的及笄宴,頂多再過幾日就要上京,無法長期停留。
更可恨的是,不過是去一趟天雲寺,就突然冒出個上官承睿這個絕對的威脅來,讓他難以再徐徐圖之。只因以他對那個未來岳丈的瞭解,他心裏若無特別的打算,絕不會在上官承睿身上費這麼多心思,連尋了這幾日都還是不肯罷休。何況,就算沒有上官承睿,以段卉的美貌和驚豔,接下來此類威脅也必定會層出不窮。
所以,他必須要在這短短的幾日之中想出一個妥善的法子來,即便不能暗逼段卉屈從,也得設法先拖延一陣,不令段瑾輕易將人許配給他人才是。
……
因這次並未有任何姨娘跟隨,車中只有姐妹及各自貼身丫鬟,無需像上次般顧忌,馬車一起動,段卉就撩開了一點窗簾往外而望,
入夏已有一段日子,這些天兒便越發炎熱起來,常常是整日兒豔陽高照,耀眼雖耀眼卻讓人已有些吃不消,幸好今日藍天之上卻是多了不少白雲,不時地遮擋一下盛氣凌人的金烏,讓人們的眼睛得以稍稍放鬆。馬車走動間,更有微風不住徐徐地拂來,輕輕地飄動打理的薄薄的劉海,帶來一縷愜意之情。
走了一段,段卉發現
所見店鋪雖然類似,卻具體門面似乎和上次不同,便問:“芷兒,我們這是往哪個方向走?好像不是和上次一條路吧?”
“嗯,是不是同條路,上次我們是走東門,這次是走西門,等再過兩三家店面就有一條小巷,我們上次偷吃的那家燒餅就是在這條巷子裏買的。”段芷湊了過來,看到略爲熟悉的地方,立刻獻寶似的介紹,同時還探了大半個身子過來,等着馬車經過時指給段卉看,“快看,就是那家,看到了沒?”
段卉笑道:“看到了,是不是挑着一面小三角幡的?看來這店裏的老闆倒也有趣,知道不識字的人多,索性就在幡上畫個大燒餅。要是沒錢的人看了,可不正是畫餅充飢了。”
“是啊。”看見須臾間就過了小巷,段芷不由地有些不捨,還孩子氣地咂吧了一下小嘴,“等回來的時候咱們再來買兩個,好久沒吃我都有點饞了。”
段卉忍不住失笑,其實,那個鋪子裏的燒餅又何嘗美味到哪裏去,只不過是作爲大家小姐,平日裏吃慣了精美佳餚,因此纔對民間的一些普通食物有些新鮮罷了。且不說真天天讓她吃,就是再吃個三五回,說不定就要嫌棄了。
一家燒餅鋪勾起了段芷的興趣,接下來她索性讓絹蘭把窗簾撩勾起來,緊挨着段卉興致勃勃地繼續跟她講解街邊的鋪子。雖然其實有些店鋪一眼望去抑或是憑着上頭的招牌就知道里頭賣些什麼,但段卉仍聽得津津有味,並在心裏將江州城的地圖一點點地完善起來。
忽然間,段芷也不知看到了什麼,猛地跳了起來大叫道:“停車停車!”
車伕一驚,忙“籲”了一聲,緊急停下,段芷猝不及防,猛地摔回座位上,卻不等段卉詢問又跳了起來就要鑽出去。
“哎呀,小姐,您這是做什麼?”絹蘭忙拉住她,“車伕都還沒下去呢,你一開門就要撞上了。”
“芷兒,這是怎麼了?爲什麼要停下?”
“上官公子,我好像看到上官公子了!”段芷掙開絹蘭,一把推開車門。
“芷兒!”段卉輕喝了一聲,及時抓住她的手,低斥道,“這可是在大街上,你堂堂一個官家小姐怎能親自去追一個男人。就算看到的真是上官公子,你派兩個人去也就是了。”
段芷這才赦然地醒悟,不由縮了一下身子,隨即又急道:“那二姐你趕緊派人去呀,要是晚一點上官公子走遠了咱們就又找不到他了。”
“你確定是上官公
子?你看到他的臉了?”
“我沒看到他的正面,只看到他的側影,但是……”段芷遲疑了一下,立刻肯定道,“沒錯,一定是他!”
段卉瞟了一眼已經半開的車門,低聲道:“大姐夫過來了,你和他說便是。”說着,微微垂頭側臉向另一邊。
段芷一看,果然後頭的突然停車已經驚動了前面的淳于戟,驅馬折了回來,趕緊反返到另一側窗戶前叫道:“大姐夫!”
“三妹妹,怎麼突然停車?可有要事?”淳于戟沉聲問道,目光透過空隙極快地瞥了一眼,見段卉依然迴避着他,心中閃過一絲不悅,面上卻仍十分和悅。
“大姐夫,我好像看到二姐的救命恩人上官公子了,爹現在正四處找他,您趕緊派幾個人去追吧!就在那一邊。”段芷焦急地指了個方向,“上官公子品貌氣質都很非凡,一眼就認得出的。”
上官承睿?淳于戟的劍眉微揚了一下,隨手招過兩名手下,低語了幾句。
兩個手下立時奉命快馳而去,淳于戟這才又笑道:“好了,他們已經去了,若真是上官公子,找到後他們自會護送上官公子回府,到時候岳父大人必會親自招待,三妹妹就不用操心了,我們還是按原計劃遊江吧,也算是陪陪姐夫我!”
聽說還要去玩而不回家,段芷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不好意思表露的太明顯,勉強地擠了個笑容:“多謝姐夫,芷兒聽姐夫的。”
“乖!”淳于戟露了個兄長似的笑容,“駕”了一聲,仍回前頭去了。
看到車隊繼續前行,段芷的臉上不禁露出失望之色,隨即又變成了憧憬和期待,再接着又換成了擔憂,反反覆覆患得患失,完全失了先前的興致,只顧自己發呆,段卉忍不住在暗中嘆了又嘆。
阮姨是自幼就被賣身爲奴給已故的李氏當丫鬟的,之後又陪嫁到段府,再升爲妾室,說起來應該有足夠的宅鬥經驗纔是,怎麼就沒把那些經驗多少傳一些給芷兒?難道她就不怕將來芷兒嫁人後婆家關係複雜,沒法順利應對麼?還是她就這麼有把握芷兒一定能找到一戶好人家?
想到段芷是一心兒惦記着上官承睿,自己若爲前途故很可能難免會傷害到她,段卉也無心和她交談,兩眼雖望着窗戶,心神卻也同樣飛浮了起來。
芷兒驚鴻一瞥看到的那個身影,真的會是上官承睿麼?畢竟段瑾雖在四處派人找他,可偌大的一個江州城要藏人也還是相當容易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