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段芷一心盼望能通過賞月將白日的遺憾補回來，硬是在因是來佛寺只帶了兩套素淨衣服也無多少首飾的情況下，打扮的漂漂亮亮，可天公卻不做美，派人去邀上官公子的時候，卻聽說上官公子已先一步去尋方丈大師討教佛義去了。

段芷口中不說，臉上卻難免露出了十分失望的神色，明顯後悔沒有提前邀約，以致白白地錯過了這一番良辰美景。

對此，段卉卻無半點遺憾，反而覺得這樣也好。畢竟雖說情竇初開時難免有些情不自禁，可段芷今日的表現也着實有點過了，回頭倘若親事不成，不論是癡心落空還是名譽受損都不是好事。

這樣想着，段卉便假裝沒有察覺地問她是否還要去賞月，抑或是就在屋裏下棋玩？

不出意料的，段芷選擇了下棋。可棋擺開了，卻又興致缺缺，縱然段卉暗中相讓了好幾次還是連輸了兩盤，之後更是懨懨然地打起了呵欠，早早地歇息去了。

“青花，你去叫孫婆婆進來說說話。”時間還早，不過亥時剛過，段卉沐浴一翻後精神更好，一時還不想睡，便吩咐道。孫婆婆雖是個鄉下人，比不得城裏的僕婦見識多，可若是將來要隱匿鄉落，做個尋常村婦，她反而是個好老師。

青花回道：“孫婆婆好像是剛吃過晚飯就睡下了，要不，奴婢去叫她起來？”

睡下了？段卉怔了怔，擺了擺手：“那就不用了，讓她好好休息吧！”

海鷗道：“那小姐也早點休息吧，明兒還要回府呢！”

段卉本還想去院子裏坐坐看看月色，但看到青花和海鷗臉上都有一絲倦容，又改成點頭，任她們扶着自己躺下。早歇也好，正好想想段美嬌今日怎麼會突然一反常態，太陽都快下山了，還專程跑來教訓自己？自己今天明明不在府中，連淳于戟的面都沒見過……難道是前夜淳于戟半夜來找她的事被發現了？

冷汗立時爬了出來，脊背一片冰涼。

不，不會！如果是那樣的話，今日段美嬌的脾氣可就遠不止如此了，打罵還是其次，生吞活吃了自己都有可能。念頭一轉，段卉稍稍心安了一點，頭腦也理智了許多，思來想去，估計多半是因爲自己中毒之事被淳于戟知

道了，在段美嬌面前說了什麼假仁假義的關切言語，因而才引起了段美嬌的妒忌，不然可沒這麼容易打發。

想通了這點，段卉不覺又暗暗地嘆了口氣。

這佛門淨地終究不等於真正的清靜之所，更不是什麼完美的避事之地，只要自己一日擺脫不了段府，這自在兩字就一日也不可得。唉，這天雲古寺爲什麼就不能離城裏遠一點呢？至少也能再平靜一晚。

想到明日就又要回府去面對那令人厭惡的一切，段卉不覺又心煩起來。

此時，海鷗已將青花打發了下去，並吹熄了明燈，只留一盞朦朧。

“小姐，”海鷗挨近段卉，掏出三窮大師給的瓶子，將聲音壓的極低，“今日也是因禍得福，幸好大師給了這藥，小姐快擦一點。”

段卉頓悟，感激地道：“還是你細心。”

三窮大師的藥確實很好，次日天色剛亮，海鷗就第一個起身檢查段卉那兩個吻痕，果然已淡不可見。倆人相互輕噓了口氣，總算不用再費心遮掩了，畢竟化花鈿爲項鍊這個創意雖然好，可連續幾天都這樣打扮就不免會引人疑慮了。

主僕倆了了樁心事，另一邊，雖說昨兒輾轉了半夜才入眠，可睜眼看到天亮，段芷立時又恢復了精神，一反往日醒了總還要稍稍賴賴的習慣，急急地起身梳洗，儘可能地裝扮，好在早膳後隨同肖姨娘段卉前去再度誠邀上官公子到家中做客。

然而，她的這一番心思竟然再度落了空。

等三人到了上官公子所住的禪院，裏頭的沙彌卻言上官公子一大早便辭別了，並請沙彌轉述了一番話。大意還是昨天回覆肖姨娘的那番話，不願居功受恩，請大家莫要掛懷。

走了？聽了這話，詫異之餘，三人頓時各有滋味。

段卉是意外，段芷是失落，肖姨娘卻是十分不悅自個兒明明報出了段府的字號，對方竟然還是一點面子都不給，當場就怨道：“這個上官公子，也不知道是真的施恩不圖報，還是存心避開！”

“上官公子品行高潔，自然是施恩不圖報，又怎麼會存心避開呢？”沒看到上官公子，段芷心情本就不好，哪裏能容別人污衊，立時出言反駁。

肖

姨娘語塞，嘴角一扯，勉強地道：“我不也是這麼說的麼？”說着，扭身道，“既然上官公子已經走了這麼久，想必追也追不上了，那我們也就只好回去向老爺夫人請罪了。”

段芷咬了咬脣，卻是仍不死心地追問沙彌：“小師父，你可知道上官公子往哪裏去了？”

小沙彌稽首搖頭：“小僧未到山門相送，並不知。”

“絹蘭，你速去山門問問上官公子去向何方？”

“芷兒，算了吧！”段卉按住她的手，“除非上官公子主動和守門的僧人說，不然他們也只能看到上官公子下山，又如何知道他往哪個方向走了？問也無用的，不如回家去稟報父親，請他老人家定奪。若是上官公子還在江州郡，說不定讓人留意些，還能找到。”

段芷卻還是提不起精神來：“就怕上官公子已經離開了。”

說着，滿面沮喪地揮了揮手，示意絹蘭不用去了。

“離開了就離開了吧！雖說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可若人家執意不肯受，反覺是種困擾，我們也是無可奈何的。”段卉勸道，心裏也有些隱隱地遺憾。

可笑昨兒她還在糾結是否會因這個陌生的男人而傷及姐妹之情，沒想到人家是壓根兒就沒看中她們姐妹之中任何一人，也明顯不想和段府搭上瓜葛。早知這位上官公子是這樣灑脫的性子……噯，早知又如何，她還能不但白受人家救命之恩，還要順杆子上爬讓人家救她麼？

上官公子既離去了，段卉的身子也沒有關係了，衆人自然也就不再多留，收好行李便和方丈辭別。

方丈客氣地送出山門，彼時，一輛樸實的馬車正好起步，趕車的正是那個沈姓男子，只聽他一聲清叱，拉車的馬兒便昂首嘶鳴，快速奔馳而去。然而，跑的更快的卻是旁邊那匹只戴嚼頭未裝馬鞍的高大棗紅馬，只幾步，就趕在了拉車的駿馬前頭，卻又不揚長而去，恰恰地和馬車保持着幾十米的距離。

那馬兒，應該是這位沈義士的坐騎吧！真是好生神駿啊！騎着這樣的駿馬，應該更能體會到自由的滋味吧！真希望自己也能有這麼一天。

看着那匹棗紅馬馬鬃飛揚的模樣，段卉不由地浮想聯翩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