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了一陣後，不覺地兩刻鐘就過去了，海鷗終於將清粥端了上來。雖是淡而無味，可段卉餓極了，又總覺得胃裏頭還有股藥味，需要用食物再壓一壓，因此一碗粥反而吃出了別樣的好滋味，身子也覺得更爲輕鬆。

稍事休息了一會，段卉提出要去敬香，感謝佛祖保佑。段芷自然相陪，肖姨娘聽說，也熱熱心心地要一起去，於是，一行女眷便又往正殿而行。

雖然一日之間發生了這麼多事，可因爲起得早，此時也不過酉時正光景，加上晴空萬里，天色依然十分明亮。不過但凡來敬香拜佛有所求的基本上都是在上午，就算遲來的也已祈禱完畢踏上歸途，因此這會兒殿宇之中倒又復寧靜，鮮有其他人聲。

進了大殿，段卉親手點了三炷香，然後慎重地拜倒在佛前，閉上眼暗自默默祈禱：“佛祖在上，段卉知道自己並非虔誠的佛教之徒，沒有資格祈求您的護佑，可人人都說我佛慈悲，倘若您真的有靈，就請多多保佑我那遠在現代永生再無相見機會的哥哥段邤。他是世界上最好最偉大的哥哥，可卻先後失去了父母和唯一的妹妹，而今只剩孤獨一人，請您憐他孤苦，別再讓他經歷任何的錐心之痛，給他一個健康幸福的新人生吧！只要我哥哥能開心快樂，哪怕讓我這一生的劫難再多些，段卉也心甘情願。佛祖，求您成全！”

默禱完畢，段卉再度三叩首，直到海鷗伸手來攙，這才收起憂傷之色，兩旁的丫鬟也各自扶起段芷和肖姨娘。

“二姐，你累不累？”段芷順手挽住段卉，“要不要回房去？”

段卉微笑着搖搖頭：“還有一會纔到晚膳時分，不如我們就在這殿宇之中隨處走走，好好見識見識這天雲寺著名的壁畫。”

昨日第一次敬香時由於每座殿每個菩薩面前都要叩拜，無暇細看，若是就這樣回去未免有些遺憾。此時身子雖還有些疲乏，但走幾步路還是不打緊的，何況難得出來一次，她真不想老是呆在房間裏。

“嗯嗯，這

裏的壁畫確實畫的很好看又很逼真，我每次來也都最喜歡這個。”段芷孩子氣地點頭。

雖說段瑾是有意地要培養段卉爲棋子籌碼，平時更偏重段卉的課業，但既爲段府小姐，段芷當然也要學習琴棋書畫，不求精全，總要有一兩樣擅長拿得出手，才能爲將來說親論嫁增添更多的資本。幸好段芷天賦雖比不上段卉，甚至也比不上段美嬌，但她重在專心執着，在畫工方面倒也獨樹一幟，繪的一手好畫，尤擅佛像觀音，這裏的壁畫自然也最爲吸引她。

“那肖姨娘……”段卉徵詢地望向肖姨娘。

肖姨娘這一回倒沒有再找藉口，笑道：“二小姐都不累，我自當奉陪，何況這壁畫上講訴的都是佛教故事，多看看也是好事。”

既然無人有意見，衆人便由最爲熟悉這裏壁畫的段芷帶路，慢慢地一間間遊覽起來。等逛完了正殿，第二站便是左側的觀音堂，一行人剛轉過轉角，就見迴廊的那一頭也轉出一對年輕的主僕。

當先一人身着白衣，眉目十分清朗俊秀，尤其是那雙眼睛，溫潤若水，卻又黑亮如漆，從容的步履間，袍袖微微貼着邤長挺拔的身軀輕輕擺動，猶如玉樹臨風，一時間，幾乎令人懷疑是畫中謫仙翩然降臨。

那位年輕公子顯然未曾料到會遇到一行女眷，倉促間立時垂下了頭，便欲折身退讓，才一動，肖姨娘已揚笑招呼：“上官公子，是你呀！真是好巧，你也來逛觀音堂呀？”

說着，又向段卉介紹道，“二小姐，這位就是上官公子。”

因兩方之間尚自隔着三十四米的距離，不免太遠，段卉便稍稍上前幾步以示誠心，然後以十分標準的姿勢盈盈地拜倒，感激地吐聲：“上官公子冒險搭救，大恩大德，小女子沒齒難忘。”

原來這就是那位上官，容貌氣質果然皆是上乘，卓爾不凡，絕對符合絕大部分女子心中白馬王子的形象，從而令人產生好感，難怪只不過短短兩面，就已讓段芷暗中牽掛。

“

段二小姐快快請起！”上官公子也忙上前幾步，做了個虛扶的動作，並拱手還禮，似是不善同女眷打交道，神情微微有些侷促，“段二小姐切莫如此客氣，其實今早之事完全是湊巧而已，若非在下正好識得那毒蛇，又知道三窮大師的聲名，恐怕也沒有那番勇氣，早已在猶豫之中喪失良機了。”

先前她聽說這位上官公子不願透露全名，還以爲多少有些故弄玄虛，可聽這語聲詞意，竟是別樣的誠懇，段卉不禁擡起螓首，仔細地看了他一眼。只見他那俊美如玉的面容之上竟然浮着幾分羞澀，彷彿白佔了這份功勞般，渾然不帶尋常的虛僞謙遜，反有一種鮮見的純潔靦腆，心底這才微微一動。

不知道是前生已經死過一回的原因，還是那蛇的毒性太強，須臾間就令人昏迷，並沒有讓人品嚐到慢慢死亡的恐懼，之後又康復的相當快的緣故，說是死裏逃生，卻更像只不過生了一場小病一般。因此，在醒後聞聽旁人敘述，她心裏雖然感激，卻沒有強烈的慶幸之感，反而莫名地有種置身事外的錯覺，直到這一刻，纔有些後怕的意識到若不是眼前這位上官公子，自己很可能早已消失在這個人世間，白白地忍受了這兩年多來的屈辱和磨難。

心念電轉間，段卉的神情不由一肅，再次真誠地一拜，堅定地道：“不論如何，公子救了我卻是事實，何況還險些被我連累，此番恩德，此生此世，段卉都將謹記在心。”

“是啊，救命之恩大如天，我們是該多謝上官公子的，上官公子，您就受我們姐妹這一拜吧！”自見上官公子，段芷雖因女兒家的羞澀而不敢直視着他，餘光卻一直注目在他身上，此時找到了插話的時機，立時開口幫腔，同時也跟着福了福。

“是啊，上官公子，您就別謙遜了，不然拜來拜去的，豈非大家都要站在這廊上了？”肖姨娘也笑道，目光掠過正彎腰垂頭的兩姐妹，嘴角更加勾起。

上官公子這才收袖，不好意思地側身受了半禮，又趕緊叫請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