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二小姐除了琴棋書畫，還懂得醫術呀！”走出了三窮的院子，肖姨娘忽然似笑非笑地飛來一句。

“我哪裏懂得醫術，只是有一次無意中翻書看到了這一段，覺得世間還有這等奇怪的病症好奇之下才看了幾眼，今日若不是碰到這麼相似的情況，我也不會想起來。”段卉忙道。

“原來如此，我原還想着，要是小姐還懂醫，今後有個病痛什麼的不就可以請二小姐看看了？”肖姨娘的眼中掠過一絲鬆懈，笑着岔過這個話題，親切地道，“二小姐，現在既然香已經敬過了，藥也求了，那咱們就回院吧，您身子不適，還是多休息休息比較好。”

“不要緊的，肖姨娘，如今我已然無礙了。我和芷兒都難得出來，現在趁着天色還早，又難得清靜，且煎藥也需一段時間，就想着上山隨便走走，不然明日十五敬香者必多，到時候難免不便。”段卉也帶着笑臉緩聲道，心裏卻對肖姨娘方纔的細微變化有點疑惑。

“這樣啊，”肖姨娘卻是沒有這般興趣，眼波微微一轉，搭着丫鬟絹蘭的手，爲難地道，“二小姐和三小姐都是好興致，按理說，我本當也該作陪的，可是也許這新鞋子有些不合腳，居然走了一會就有些疼……”

“啊，姨娘你怎麼不早說呢？”段卉忙表示出關切之意，“既如此，姨娘還是趕緊回屋休息吧，再用些熱水泡泡解解乏。”

“可是老爺夫人命我來陪二小姐的，我卻自個兒偷懶去了，這怎麼使得呢？”

“都是一家人，姨娘又何須這樣客氣，再說這裏不是還有兩位嬤嬤麼？兩位嬤嬤都是常跟夫人姨娘出來的，請她們幫忙帶路也是一樣。”

“肖姨娘忘了，二姐雖然是第一次來，可我卻不是第一次，我陪着二姐就行了。”段芷巴不得肖姨娘不在身邊，趕緊道。

“瞧我這記性，都忘了三小姐也是來過幾回的。”肖姨娘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氣啦，只是山路崎嶇，兩位小姐還是要多加小心。”

說着，又將主院的劉嬤嬤和鄧嬤嬤都派去伺候她們。

段芷怕她再嘮叨，忙應了聲就趕緊拉着段卉離開。

待到一行人蹤影全無，肖姨娘卻是立刻直起身子，對旁邊的婆子道：“吳媽，你去三窮大師的院子裏看看那個醜老婦走了沒有？”

吳媽應了聲，快步離去了，肖姨娘自帶了丫鬟絹蘭在就近一座偏殿中閒逛。過了一會，吳媽回來報告說，那老婦人剛走，眼瞧着竟然好像真的不打嗝了。

“還真是瞎貓碰到死耗子，被她給蒙着了。”肖姨娘嗤笑了一聲，卻是就此帶了兩人又復向三窮大師的院落行去。

……

且說段卉這一邊，雖然除了劉嬤嬤鄧嬤嬤，身後還跟了四個人高馬壯的護衛，卻絲毫沒有影響遊玩的興致。

衆人先是在院中稍坐了一下，待得護衛和婆子將點心清茶準備妥當，才由一個沙彌帶路，從寺廟的後門而出。出門後，首先看到的是一片桃杏林，因爲此時已是初夏，桃花杏花自然早已瞧不見，滿樹都是綠油油的葉子，並隱約可見林中應建造着亭子等物。

因今日此行的目的是上山，不是遊後園，因此衆人便直接沿着黃色的圍牆來到峯腳，一路拾階而上。

兩旁是原始的蔥蔥林木，以及一叢叢低矮的灌木，期間遍佈着無數的蕨類植物，中間偶爾探出幾朵猶自不甘欲留春住的野花，散發着幾不可聞的飄渺香氣。還有些植物已初初結果，果實點點嫩嫩的猶如米粒，十分可愛。枝椏樹頂，更有許多不知名甚至不見影的鳥兒們時而婉轉嬌啼，時而快如閃影般掠過，讓人無跡可尋，卻又處處讓人感到一派天然的野趣。

段卉一步步走着，緩緩地呼吸着這座未經雕琢的山林的原始氣息，虔誠地感受着傳入雙耳的各種山林特有的聲音，目光更是無比眷戀地欣賞這一切。哪怕只是一縷透過林木照耀着枝幹的陽光，或是一片片輕輕搖曳的綠葉，亦或是映出忽地從眼前飛過的小昆蟲，都讓她感到由衷的舒暢。

恍惚間，身後的腳步聲已然不聞，衆人逐漸粗重的呼吸聲也彷彿再不見，而似陡然地從渾濁的紅塵一下子踏入世外的寧靜之地，一草一木，彷彿皆帶無盡清新的禪意，讓人不禁驟然生出只願就此永徘徊無需下山染紅塵的期盼。

“二姐，我們休息一下吧！”

段卉正自神魂陶陶、心思飄飄，臂上忽然傳來一陣拉力，猶似紅塵不甘被棄，硬將她生生地拉回現實。側目一望，卻見段芷正早已滿額細汗，搭着曉蘭的手臂，一邊揮舞着團扇，一邊吁吁地嬌喘個不停，不停地喊着好熱。

再回頭一看，原來不覺中已邁了兩三百步臺階，轉了好幾道彎，除了那四個護衛，其他人等無不氣息不穩。

“我都快走不動了，姐姐的體力怎麼還這麼好？”段芷氣喘吁吁地道，不住地試着額上的細汗，嫣紅的小嘴兒嘟的高高的，加上紅撲撲的臉蛋，顯得十分可愛。

“我哪有什麼好體力，只是貪看山色一時忘形罷了。”段卉笑道，此時才覺得雙腿也有些發軟無力，胸中氧氣缺悶，渾身都是悶熱，卻不願用扇子，而是仰着頭深深地吸了幾口清新的空氣，讓自然之風來平復身體的燥熱。

這初夏的天氣雖說還不是很熱，而且此刻又是下午，背蔭而行，但運動之下，卻感覺猶如在日頭下曝曬一般。幸好她長期以來一直堅持練習瑜伽，不論身體的柔韌度，還是調息方面，都較普通人更有耐性，也更容易恢復。

“二小姐，三小姐，前面就有亭子，不如我們再堅持一下，到亭中再休息吧！”海鷗等人也都是平時鮮少登高的，一連爬了這麼多級臺階，多少也都有些吃不消，環顧四周，見上面不遠處便有一亭，忙便建議道。

衆人擡頭望望，也不過四五十階，便稍稍調息又覆上行，終於到得半山亭中。

衆丫鬟婆子忙用備在亭中的拂塵彈掃了一邊石桌石椅，以及朱柱紅欄，又用帕子擦過，才請兩姐妹坐下來，並接過護衛手中的食盒，將茶水點心一一擺開。

（本章完）